“校长，我愿意调去北城任教。” 校长抬了抬眼镜，审视沈书善良久，“北城可不是个好地方，物资匮乏且山匪横行，你哥哥知道这件事吗？” 沈书善偏过头去，一楼之隔的教室里，清隽的男人正在为他的新妹妹布置生辰礼，哪里会关心她的事。 “把申请表填了，十天后来拿调函吧。”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沈书善刻意避开教学楼，却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林梦玥抓住手臂，“沈姐姐在这里啊，秦大哥特意托人帮我订了蛋糕，听说排了三个小时的队呢，你再不来就该化了。” 排了三个小时的队等蛋糕？ 沈书善忍不住自嘲一笑，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有事没法陪她去医院复诊。 用力抽出手，看清林梦玥身上的旗袍后，沈书善的脑海中像炸开一般，这是母亲生前为她做的最后一件旗袍，她珍之重之，一次都不敢穿，为何会出现在林梦玥身上？ “你身上的旗袍哪来的？” 林梦玥眼底飘过一丝轻蔑，“本来我也看不上的，只是我的洋裙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贱人给弄坏了，害得我只能穿这件旗袍，领口的扣子丑死了，还好我缝上了蝴蝶结，不然都没法见人了。” 沈书善这才注意到旗袍的梅花扣被拆掉，换上了大红的蝴蝶结，没忍住怒火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谁允许你动这件衣裳的？” 林梦玥死死盯着沈书善，压低声音道：“我不光要动你的旗袍，还要将你那个短命母亲的牌位烧了，寄人篱下的贱种，你怎么有脸一直缠着秦大哥的！” “啪”的一耳光，林梦玥显然没想到沈书善敢打她，伸手想要反击，却忽然哭喊道：“沈姐姐，我只是请你去吃蛋糕，你为什么要打我呢？对不起，是我不该住在秦家，我马上就搬走。” 沈书善蹙起眉头，下一刻秦徵初冷漠的声音传来，“沈书善，往日教你的东西，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抬头与带着一身寒意的秦徵初目光相撞，沈书善扯了扯唇，“是你将我的旗袍拿给她的？” 秦徵初瞥了一眼地上的林梦玥，不甚在意道：“你洗坏了她的洋裙，她没衣服穿，只能暂借你的旗袍一用。” “暂借？”沈书善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徵初，显然没想到他会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两个字。 他明明知晓这是她母亲的遗物，也曾在她因旗袍袖口损伤痛哭一夜时，为了哄她开心亲自学了针法帮她缝补，并嘱咐谁都不能动这件旗袍。 为何如今却能轻易地将这件旗袍给别人？ “书善，给妹妹道歉。” 对上男人失望的目光，沈书善无声地摇了摇头，用力憋回眼泪，“她弄坏我的旗袍，我不会跟她道歉的。” “冥顽不灵，回去跪祠堂，香不灭不许起身。” 惩罚落下，知道再无回转之力，沈书善忽然笑了，弯下左手的第一根手指。 注意到她的动作，秦徵初蹙起眉头：“你在做什么？” 沈书善知晓他早已忘了他们的约定，早年他惹她生气，她弯下手指计数，当十根手指掰完，她就不会再理他。 曾经的他从未让她弯下过第二根手指，如今看来，第二根手指不远了。 她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家的，跪在祠堂后，脑海中不断涌现往事，终于忍不住泪落如雨。 十年前，爹娘在江上遇难，她被爹爹的好友秦叔叔带回家照顾，也跟大她五岁的秦徵初成了兄妹。 起初他厌恶她，穷尽所有手段驱赶她，直到撞见她写给爹娘的血书，素来冷漠的少年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陪她叠祭拜用的金元宝。 起身后朝她伸出手，笑容难得和煦起来，“书善，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自此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了一个护短的哥哥，没人敢欺负她。 从用棍子打跑欺负她的同学，到撕毁男生写给她的情书，修长的手拂过她的眼角，“他们欺负你不懂情事，以后这些信都别看。” “那情事是什么？” 她心跳如擂，状似不经意问道，他低头笑一声，影子与她交叠，却只是揉了揉她的头顶，“不该问的别问。” 后来她揣着少女隐晦的情事盘旋在他身侧，他总是体面又疏离地避开。 她本以为他无心情爱，直到一月前，他的好兄弟在北上伸冤之前将妹妹林梦玥托付给他，自此他的眼里便再也没有她了。 她无论做什么都是错。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他眼中也是会有女子身影的，只是不是她罢了。 既然如此，她便不必出现在他眼前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