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过去常有媒人上门为沈书善提亲，沈书善很少给出正面回复，因为她在等秦徵初开口，可秦徵初从未表态过一次，只是让她自己做主。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句话，他愿意将她留在身边的话，可这句话却是为了旁的女人。

　　沈书善苦笑一声，“如今你愿不愿意出现在我的生活中都不重要，我只想要一个公道。”

　　“沈书善。”秦徵初疲惫地垂下眼帘，冷沉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若是再无理取闹，我便不会再管你。”

　　若是放在以往，以沈书善的性子一定会梗起脖子向他细细数来这些日子她的委屈跟难过，可是如今，她连跟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点头，“多谢这些年秦先生对我的照顾。”

　　一句实话，沈书善陈述地极为坦然。秦徵初却打翻了食盒，鞋履踩碎杏仁酥，微微侧身，往日清润的眉眼隐在黑暗中，似覆霜雪，“沈书善，我给过你机会了，秦家不留有异心的人。你大可继续去闹，只是没有秦家给你托底，我看你能走多远。若是后来活不下去不要来求我。”

　　沈书善只是偏着头看着窗外，秦徵初默了片刻终是大步走出，等在外头的管家小心翼翼开口：“真的不管小姐了吗？”

　　秦徵初没有说话，下车时才道：“她太任性，不顾全大局，先关进去给点教训吧，若是任由她胡闹，不知以后还会捅出什么乱子来。”

　　可他不知道，她之于他，之于秦家都没有以后了。

　　校长找到沈书善的时候，沈书善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饭了，奄奄一息地靠在墙角，校长到嘴边劝她再考虑一下的话终是咽了回去。

　　“沈老师，北城山高水远，此去珍重。”

　　衣物盘缠全部在秦家，沈书善也不打算带走，毕竟如他所说，她吃住在秦家，一切都要还回去。

　　既如此，那些东西也不必拿。

　　接过校长递来的包袱，看到夹层里的银元后，她忍不住泪流满面，买了火车票后直奔北城。

　　北城确实如传言中一般荒僻落后，四处都是沙尘，百姓个个面黄肌瘦。

　　还未到站下车，火车突然停止，车厢内的行人似乎早有预料，掏空钱袋子放在桌板上。

　　沈书善兜里仅剩几枚银元，若是拿出来只怕到了北城后无处落脚。

　　纠结之下，蒙面山匪已经到了沈书善面前。

　　山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夹克，衣着考究，若不是蒙着面，喊一声公子哥都不算过分，锋利的眉眼扫过沈书善，看到桌子上的铜板时微微挑起眉梢。

　　不知为何，明明陌生至极的人，沈书善却觉得有几分熟悉。

　　可是细究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此人一步步逼近。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上，却见他忽然倾身，修长的手臂撑在她身侧座椅上，嗓音低哑。

　　“你就是北城新来的老师？”

　　隔着面纱，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让她有些不适地偏头，却听他笑一声，哗啦一声响。

　　低头，孤零零的铜板边躺着几十枚银元，山匪清朗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

　　“小老师，赏你的。”

　　沈书善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环视四遭，发现除了几个肥头大耳的富商痛哭大骂外，山匪似乎并没有掠夺普通百姓的资产。

　　劫后余生，有人猛然回神：“这是遇到温泉寨那一伙了，都说他们劫富济贫，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作为被济的“贫”，沈书善茫然看着桌上的银元，下车时只捡起了自己的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