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在京郊庄子上养了一个女人,是账房先生盘盈亏的时候发现的。
当驸马的这些年,我尽心竭力,扶持他一路官至三品大员。
他在外面玩起了金屋藏娇。
……
徐恩把她藏得很好。
发现这件事,还是年底账房先生去庄子上点绸缎,盘存余。
京郊西南的庄子都是我当年出阁的嫁妆,生意红火,人来人往,藏一个人并不算难。
年底了,账房先生说庄子上的人都托他来向我问好,一些流离失所的人还捎来了年货,因着我顾念他们生存不易,提供了免费的住所和吃食。
他笑呵呵地说庄子上还有个盲女,吃得饱穿得好,
——他以为那也是我收留的流民。
我心念一动,追问那是个什么样的盲女。
“长得很清秀,爱笑,可惜右脚有一些跛。”
眼盲,跛脚,很容易让我想起一个人。
徐恩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林月言。
……
徐恩是六年前惊才绝艳的状元郎,家中贫瘠,母亲重病,幼妹眼盲。
那个幼妹就是林月言,她原本是徐恩的邻居,林父和徐父一同上山打猎,遭遇山林失火,双双没能回来,徐家就收养了林月言。
重情重义,又才华斐然,徐恩在当年恩科的一众同僚里名声极好,不仅获得了不少榜下捉婿的贵女青眼,还被父皇看中。
父皇问我愿不愿意让徐恩当驸马,既能昭示皇恩浩荡,也替我寻一个人品贵重的好归宿。
身份尊贵到长公主这个程度,驸马的家世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谁娶了我,谁就是新贵。
何况我见过徐恩,也确实心悦他的模样和文采。
可我并不愿意强迫于人,赐婚之前,我单独招徐恩来过公主府,同他说:
若是他已有了意中人,或是并不愿意尚公主,那赐婚之事就作罢。
彼时的徐恩眉目清朗,看向我的目光温柔缱绻,他说他对我一见倾心,愿与我结百年之好,往后事事以我为先。
这桩婚事父皇同意,徐恩同意,我同意。
林月言不同意。
新婚当晚的宴席上,林月言穿着一身素白,眼上蒙着白绸,只身闯进了公主府。
她跪在我面前,眉眼含恨,摇摇欲坠,字字泣血,恳求我放过她的徐恩哥哥。
在林月言的口中,我是嚣张跋扈不知礼法的公主,徐恩是被我用皇权强迫的驸马,若是就此与我结亲,日后必将痛苦一生。
她说他们早已议亲,是徐恩的未婚人,怪我横插一脚,阻了他们的姻缘。
一时间我成了众矢之的。
父皇当众再三责问,徐恩是否同这位“妹妹”结过亲,又是否真的心存怨怼,并非真心娶我。
林月言哭得喘不过气,徐恩一开口她就恸哭,最后竟直接在宴席上哭晕了过去。
事后徐恩替林月言向父皇请罪,他说林月言年幼失怙,年岁小,不懂事,心里误会了我。
他和林月言之间就是纯粹的兄妹关系,绝无半分苟且,也绝没有议亲一事。
“昭昭,是月言妄想,我从未答允她。”
“你信我。”
徐恩病弱的母亲和他家乡的县令千里迢迢赶至京城,一再保证,家中从来都是将林月言当妹妹,邻里邻居也从未传出过徐恩有未婚妻的消息。
徐恩向我承诺,会将林月言送回京外的老家,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面前,请求我的原谅。
见他言辞恳切,又是新婚燕尔,最终我没有追究。
可因着这场闹剧,我在京城的世家贵女中,丢了好大的脸面。
徐恩知道,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林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