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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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启七年秋,京城黄华坊。
数十名身着鳞甲锦袍,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小旗分列一四合院外,神色肃杀,眼神机警。
往日热闹的铜锣南巷,静谧异常,连平日嚣张的几条野狗也是叼起墙边的废物就跑,不敢逗留。
院内偏北的凉亭之中,一名个子瘦高,身着玄色道袍的长脸青年,一边收起罗盘和铜板,一边悠悠开口:
“令郎魏鹏翼天生贵胄,命中极贵,是有大气运之人。”
【您推演了魏鹏翼未来的事业,他没来得及长大,一年后死于抄家灭族。】
看着石桌上的月龄孩童,许存山识趣地撒了个谎,若是说出系统的推演结果,只怕会被眼前这对叔侄给活剐喽。
二人衣着华贵,身后又站着披甲护卫,连张世杰那个二世祖都被吓得躲进屋内,可见身份不凡,他一个算命的哪敢直言。
“叔父,许半仙铁笔神算,号称京城第一算师。”那个侄儿抱起孩童,语气中难掩兴奋之意。
被称为叔父的中年男子,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小仙师既是神算,可否帮杂家看一下寿元。”
“好叫施主知道,贫道的规矩,一天只算一卦。”
话音刚落,许存山便觉颈部一凉,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已然架在了脖上,是中年男子身后的护卫。
“督主让你算,你就算,无需废话。”
许存山心中一叹,自打穿越到这大明朝,就三番五次被人拿捏,纵有事件推演系统在手,也敌不过这些达官显贵不讲武德,好在张世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九千岁饶命,我这兄弟出身海外,不懂咱大明朝的规矩。”
他小跑而来,先是对着中年男子深鞠一躬,接着拔开长刀,直接叫骂道:“九千岁叫你算,你就算,哪来那么多废话。”
许存山默不作声,若是自己定的规矩都不遵守,如何取信别人,此时必须硬下头皮,若是给这中年人算了,反而会被当做骗子。
“你是何人?”
被称为九千岁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家父张之极。”
张世杰的语气,完全没有了往日搬出他老子时的霸气。
“原来是英国公府的。”
九千岁撇了一眼,不再理会,语气阴沉道:“小仙师,算是不算?”
“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只能算一卦,天机有定数,多说是骗人。”
许存山坚定摇头,高人就要有高人的逼格,哪怕是装的。
九千岁沉吟片刻,随即哈哈一笑:“杂家今日没来过,你们二人可懂?”
许、张二人对视一眼,抱拳拱手:“自然。”
见两人识趣,九千岁满意点头,接过好侄孙,逗着白嫩的幼鸡,带人出了院子,他那侄子则是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眼神中满是赞许。
见这对叔侄离开,许存山心中稍安,此人的身份他已猜到,敢称九千岁,无惧英国公,侄孙又姓魏,恐怕只有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大太监魏忠贤。
“你个蠢货,这么大的活也敢接?”
见张世杰在数银票,许存山恨恨地踢了他一脚。
“上门算卦的是魏良卿,谁知那魏忠贤也来了。”
张世杰语气尴尬,但手中的银票依旧数得飞快,然后抽出一半放到桌上:“董小婉今个开诗会,跟哥去涨涨见识。”
“不去。”
见好友不肯去,他也不废话,将银票放入怀中就窜出了门。
许存山见状摇头,刚才骗了魏忠贤之后,他心里就直犯突,哪还有心思去怡春院。
他本是一名商业银行的普通职员,普通金融院校毕业,三个月前穿越而来,历史和理工都只有高中水平,对明末的了解全凭看过的几部电视剧。
好在觉醒了事件推演系统,只要输入人物,地点,时间,事件等基础信息就能对事件结果进行推演,每日一次,仗着这个本事才在京城立了足。
在城西摆摊算命后,很快就赚到了第一桶金,然后又看到红糖和白糖之间的差价,就利用有限的高中知识,结合事件推演系统来试错,还真把秘方弄出来了,哪知才卖了三天,就被顺天府给抓进了大牢,在里面关了整整三天,最后被一个自称彭城伯管家的家伙给救了出来。
将秘方交了出去,许存山也熄了搞发明创造的念头,专心做算命的买卖,后来推演出张世杰大姐难产的事,帮着出个主意,二人便成了至交好友,对方负责找高端客户,他靠事件推演系统算卦,赚到的银子二人平分。
许存山对历史研究不深,但也知道大明走到了王朝末期,根子全烂,就算朱元璋拿个碗重生也救不活,而且电视剧里的崇祯也是个昏君,所以他根本没有匡扶大明的打算。
目前的计划是趁天启还活着,在崇祯登基之前,从京城这帮勋贵身上赚个几十万两当启动资金,再南下广州组建民间商队,仗着事件推演系统,不管是走郑成功的路子,还是下南洋给汉民族开拓生存空间,都不算难事,等到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再给入关的建奴一个回手掏,再造神州。
回到卧房,取出一个小木盒,将今天的一千两银票塞了进去,魏忠贤的侄儿还是很大气的,给的卦金都是别人的双倍,距离五十万两的小目标又近了一步。
他不知道的是,今日随口编的一个卦象,直接改变了历史的轨迹。
马车内,魏良卿正将近几日的祥瑞串联起来。
“叔父,鹏翼这孩子出生时恰逢旭日东升,朝霞满天,后府中又捡到金龟一只,现在名满京城的许半仙也说他命中极贵,我看这孩子有天子之相。”
见叔父默不作声,魏良卿继续鼓动道:“如今天子病重,神志不清,咱们又掌着内宫和锦衣卫,不如行狸猫换太子之事。”
魏忠贤哧笑一声:“天下都知陛下没有龙子,你想换谁?”
魏良卿一脸得意:“侄儿早有安排,慈庆宫现有两名大肚婆,生产就在这两日,等产婆确定哪个是男婴,便说是皇上当初宠幸的宫女,当众生下龙子,而后再行狸猫换太子之事。”
魏忠贤斟酌道:“此事破绽众多,宫中又有张皇后在,弄不好要开杀戒。”
见叔父犹豫,魏良卿继续劝道:“叔父,咱魏家圣恩深厚,权倾天下,若是皇帝大行,不论是信王登基,还是外镇藩王入京继承大统,都必然忌讳,行削权之事。”
“事到如今,不进则退,不如放手一搏,只有将皇位攥在自己手里,才能保全这一家人。”
侄儿说的道理,魏忠贤不是不懂,只是他走到今天,可以说吃尽人间辛酸,享尽人间富贵,实在难以下定决心。
“这许半仙看着年纪轻轻,真算的准?”
魏良卿伸出手指数道:“英国公长孙女,张国舅,诚意伯,宁远侯,锦衣卫骆养性,之前在城西还给不少百姓算过,所算之事多数都有应验,不过也有不准之事。”
“何事不准?”
“侄儿听闻袁崇焕找他算官运,得到的结果是督师蓟辽,领兵部尚书,挂尚方宝剑,威震建奴,这怎么可能。”
袁崇焕去年轰死了建奴首领努尔哈赤,取得宁远大捷,兵部尚书崔呈秀为他请功,但此人心高气傲,性格耿直,不肯屈服于阉党,更是退还了魏忠贤赏赐的银子,所以直接被晾在湖广会馆半年,到现在反倒成了白身,这种和阉党作对之人,哪还会有复起的机会,所以魏良卿认为这事算的不准。
“不,许半仙算的很准。”
魏忠贤心中惊讶,虽然晾着袁崇焕,但他以后还真打算重用对方,辽东糜烂,败多胜少,唯有袁崇焕打过几次胜仗,但这个想法从未和任何人透漏过。
“叔父的意思是?”
“鹏翼当为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