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娇媚,被疯批权臣蓄谋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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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间那股灼痛还未散尽,苏绾卿却又睁开了眼。
苏绾卿发现自己竟是飘着,不在卧房,反而在京城的街道上,想起以前看的志怪话本,她如今应该是魂魄了吧。
她这才恍然,自己是真的死了。
争了一辈子的体面,何曾想过,自己竟会落到这般境地?
难不成,真是上天在怪罪她当年的所作所为?
为了得到世子妃的位置,她百般算计。
哪怕被指是与人私相授受,哪怕是被千人指万人骂。
当年满城风言风语,都说她苏绾卿空有一副绝色皮囊,心性却不堪为正妻,只配做个玩物。
可她偏不信这个邪。
凭什么女子的命运要由旁人定夺?
只是千算万算,终究是棋差一着。
苏绾卿轻飘飘地往街上游荡,想着都这般光景了,也不知其他的鬼怎么做的,反正都死了,就飘到一家茶馆打发时间,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讲的竟是她苏绾卿的故事。
“……那苏氏为攀龙附凤,不惜用药迷了世子爷,好不容易做了正妻,却不知收敛,连翰林学士谢砚谢大人都被她勾得丢了前程……”
她听着,倒觉得新奇。
原来在旁人眼里,她竟是这般。
谢砚,是苏绾卿随世子在牡丹宴上碰见过的,容貌清冷,极好看。
她记得当时还暗自惊叹,世间竟有这般风姿的男子,却也仅此而已。
她彼时是真的想嫁予世子,哪怕世子只是喜欢她的容貌,不曾与那位谢大人有交集。
正恍惚间,一阵骚动传来。
苏绾卿从茶馆往外瞧,见是一队士兵在巡逻。
但又不似以往的巡逻,而是重甲装备,瞧着是宫里的禁军。
“听说了吗?昨夜宫里政变了,崔大人登基称帝!”
旁人说道。
苏绾卿的心猛地一惊,往皇宫的方向飘去。
苏绾卿有些觉得发笑,若是自己还活着,恐都来不及到皇宫就累趴下了。
皇宫不是苏绾卿以为的尸横遍野,反而有些凄冷,只见来往的奴仆在清扫,井井有序。
苏绾卿觉得若是她还活着也许还能闻到血腥味,仔细看还是能发现宫内的墙上、栏杆、角落处还印着些斑驳血痕。
苏绾卿见有人抬着被白布蒙着的尸体出来,露出的手腕玉白,还能辨别出是贵人的手。
血战,推翻了一个皇帝,又上位了一个皇帝。
世家贵族之间的血战,倒是没有波及到普通的平民老百姓。
方才苏绾卿还能在茶馆内听书,街上的小摊小贩也如往常一般沿街叫卖。
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似侯府那般压抑,透着烟火气。
这场谋朝篡位,于平常的老百姓而言,还不如讨论下一顿吃的什么,谁是皇帝左不过吃饱了闲谈罢了。
苏绾卿想到这儿,突然很想知道崔珩是什么样的。
既是皇帝,话本上说,该是在殿内。
苏绾卿便寻一处宫殿进去。
飘进殿内,便对上了一双眸子,苏绾卿心一惊,莫不是此人还能看到她?好在不过一瞬那人便移开了视线,转而盯着面前跪着的人。
这人生得也极好,但好看的双眸只剩冰冷,满满的戾气。
崔珩——
苏绾卿想起这个人便是崔珩,她之前便见过崔珩,名满京城的权臣,又传闻生得极好看,她曾经特地带着春桃去瞧瞧崔珩到底长什么模样。
那时的崔珩还不似如今这般凛冽,带着点锐气但极俊。
如今他穿着红色锻服,薄唇紧抿着,身姿挺拔,明明是极张扬的贵公子装扮,却硬生生带着上位者的锋芒毕露。
“说吧。”
崔珩的声音冷冷清清,不带一丝温情。
“属下验过尸体,苏氏确实是服毒自尽,许是听闻萧寒世子战死,故而服毒殉情。永宁侯府生下欲成全世子妃遗愿,将其二人合葬一处。”
苏绾卿听到崔珩竟然讨论自己的身后事,她不过是个世子妃,何须如此关注。
苏绾卿很想笑出声,原来萧寒已死,新婚过后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竟被人灌药,永宁侯府竟想让她为萧寒陪葬。
萧寒——
她确实是喜欢萧寒,为着世子妃的位置,权势谁不想要,但她也是喜欢萧寒的,真情假意都有。但同样怨他发现她千方百计的算计他之后,将她的羽翼折断,让她没了可用可信之人,又在新婚上战场让她苏绾卿在永宁侯府受尽冷落。更恨他竟死了,萧寒终究护不住她,他一死,她苏绾卿便被毒死随葬。
或许,她苏绾卿本就太过自私自利,想依托萧寒的权势,让她摆脱商籍之女的嘲笑,越百般算计,越满盘皆输。
被怨恨蒙蔽,最终自食其果。
崔珩的指尖在案桌上轻轻敲击着,“哒哒”声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过了许久,他才嗤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殉情?她苏绾卿竟会为萧寒殉情?”
他抬眼时,目光又扫过苏绾卿所在的方向,明明没有落点,却让苏绾卿莫名觉得那眼神穿透了她的魂魄。
“孤倒是看错了她。”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本以为她能在侯府的泥沼里再扑腾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跪着的人连忙磕头:“侯府上下恳请陛下恩准,将苏氏与世子合葬,全了他们夫妻名分……”
“夫妻名分?”崔珩打断他,指尖的敲击停了,“她苏绾卿的名字,与萧家的祖坟格格不入。”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寻处干净的地方,单独葬了。”
崔珩的声音冰冷:“墓碑上只刻‘苏绾卿’三字,不必缀其他。”
他又顿了顿:“她这一辈子,都在争那些虚头巴脑的名分,求体面,到最后却落得一场空。若她有来世……”
他忽然停住,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里藏着的东西,苏绾卿看不懂,却觉得心头莫名一紧。
“若有来世,便让她活得清醒些吧。”他缓缓道,“哪怕用尽心机,不择手段,找个真正能护她周全的人,也好过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耗尽一生。”
苏绾卿如遭雷击,魂魄都在颤抖。
他崔珩怎么会知道?
苏绾卿在外仗势欺人,总是遇到崔珩的身影,但崔珩从不说什么,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苏绾卿彼时全身心都在世子身上,旁人如何想都不关心,只当崔珩如旁人一般觉得她苏绾卿就是个贪慕虚荣的俗人吧。
苏绾卿觉得自己亏了,与清贵文臣传过绯闻,如今新帝还为她单独立坟。
她怎么就只满心满眼在那短命的夫君身上。
一阵寒风吹过,不知从何处卷来的一片纸钱,擦着苏绾卿的魂魄飘过。
*
“娘子,该醒醒了。”
耳边传来丫鬟春桃轻软的呼唤,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苏绾卿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时,发觉额头竟沁出一层薄汗。
映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纱帐,还悬着未出阁时喜欢的珍珠络子,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娘子可是魇着了?”
春桃见她怔怔出神,端着铜盆进来,帕子浸了温水,正想递上前。
苏绾卿却没接,目光扫过房内。
熟悉的梳妆台,窗台放着半开的海棠......
这不是她未出阁时在苏府的闺房吗?
她苏绾卿不是死了吗?死在侯府那碗黑漆漆的汤药里,还飘着去看了新帝崔珩。
“娘子睡糊涂啦?”春桃笑着,拿着帕子上前为苏绾卿擦汗,“昨日老爷刚从吏部回来,老爷升了吏部侍郎呢。今日天好,夫人说让您去给老爷道喜呢。”
吏部侍郎......
苏景程......
苏绾卿心头猛地收紧,努力回想。
父亲苏景程升为吏部侍郎时,她才十六岁。
父亲苏景程原本是开国侯爷的后代,虽到苏景程父亲一辈时没了爵位,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勋贵世家,不料因一桩贪污案,一夕之间跌落泥沼,成了戴罪平民。
为了苏氏一族,昔日尊贵的侯爷后代,不得不娶了商户出身的白家小姐,也就是她的母亲白氏。
母亲是商户女,纵然家资巨万,在看重门第的京城里,终究是“贱籍”。
听府中的奴仆说那时父亲常对着母亲陪嫁的一箱箱金银叹气,眼底是掩不住的屈辱。
她出生那年,苏家的冤案终于昭雪,不仅恢复了士族身份,苏景程还被起用为吏部官员,苏氏重回士族之列。
旁人都觉得白氏苦尽甘来,商女一跃为世家主母,但白氏却在那年冬天染了风寒,缠绵病榻三个月,终究还是去了。
京城里的人都说,白家小姐是个没福分的,刚要跟着丈夫享荣华,就撒手人寰了。
母亲头七刚过,父亲便托媒人说了柳家的姑娘。
柳氏是正经的书香世家女,祖父曾官至太傅,与父亲如今的身份再匹配不过。
次年,柳氏便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哥哥叫苏辞洲,妹妹叫苏云瑶,是苏府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女。
前世的她,总觉得母亲的商户身份是奇耻大辱。
柳氏带着云苏瑶和苏辞洲出门赴宴时,人人都夸柳氏端庄、云瑶娇贵,而她跟在后面,总觉得旁人看她的眼神里藏着“商户之女”的鄙夷。
她拼命学着柳氏的做派,模仿柳云瑶的骄矜,甚至在父亲面前抱怨母亲留下的那些绸缎铺子“铜臭气太重”,从未从柳氏手上拿回。
直到后来在侯府受尽磋磨,临死前她才懂,商户女又如何?
只要母亲还在,她就是还有母亲的孩子。
“娘子?”
春桃见她盯着铜镜发呆,眼眶渐渐红了,不由得有些慌:“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绾卿回过神,抬手抚上铜镜。
镜中的少女眉眼弯弯,尚带着未脱的稚气,脸颊饱满,还没有后来的尖酸刻薄,更没有侯府那熬出来的憔悴。
她还活着。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对着春桃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什么,做了个噩梦罢了。伺候我梳洗吧,该去给父亲请安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照在苏绾卿的脸上,苏绾卿望着窗外,忽然觉得,或许这一次,她能活得明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