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闺女细皮嫩肉的看着不错，多少钱？”

　　“小娃子，看着挺有力气啊，码头缺个纤夫，就你了。”

　　苏州，牙行。

　　二十多个年龄五到十五岁的少男少女被关在栅栏之中。

　　他们或是没了父母，或干脆就是被父母卖来此间，供人挑选，购买。

　　十五岁的齐政就在这栅栏之中，表情颇为无奈。

　　他本是要去基层打拼的毕业生，竟穿越到这大梁朝，被那些个老男人和青楼老鸨来回打量着。

　　“可不能被青楼，码头，挑工的带走，要不就没出头之路了。”

　　齐政故意把自己弄的脏乱，眼神也是一股半死不活的气质，确实没人看上。

　　他目光扫过来往的客户，也在挑选好主家。

　　但随着日头西沉，齐政的心却渐渐沉下去。

　　牙行不是善堂，压仓的货，下场就是清仓卖给丐帮或是成了矿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眼看牙行就要关门，齐政心悬在嗓子眼上，却见一个衣着不俗的温婉妇人开口道：“这里可有识字之人，府上缺一书童。”

　　齐政眼睛扫过去，妇人面容柔美，衣衫质地不俗，首饰不缺，有婢女、仆从，显然家境不错。

　　店里的人牙子小跑着来到了妇人跟前，弓腰陪笑，“夫人，方才唯一一个识字的被布行商会的鲁会长挑走了。您也知道，咱这种地方，能识字的还是少。

　　夫人要不明日再来，在下去寻寻同行，定能为您物色到能识文断字的书童。”

　　“不用了。”妇人微微摇头，转身便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齐政开口了，“夫人，我能识字！”

　　妇人好奇扭头看了过去，人牙子却是面色不悦。

　　在牙行里，人货是不许主动跟客人搭话的，齐政的行径，属于坏了规矩。

　　齐政瞧见了人牙子的神情，但他哪儿顾得上别的，不自救等屁吃呢！

　　他神色诚恳地对那妇人道：“夫人，我真的会识文断字，吟诗作对也会。”

　　眼下虽然不是熟悉的朝代，但人牙子交易的票据上的字，齐政是认识的，所以他有这个信心。

　　妇人却并未直接回他，而是扭头看向人牙子，面露问询。

　　很想多赚一笔的人牙子，目光在妇人身上绸缎和首饰上微微停留，知道这人得罪不起，不敢糊弄。

　　坦白道，“夫人明鉴，这狗东西是镇海卫那边一个破落村子里收来的，大字不识一个，这会跟这吹牛呢，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规矩，长个记性！”

　　妇人听后，摇摇头，转身就要走。

　　齐政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他大声道：“夫人，您玉佩上的字是陆字，所谓鸿渐于陆，其意为高出水面之土地，或同陵字，为高大土山之意。”

　　这话一出，人牙子陡然瞪大了眼睛。

　　不是，这小子真会啊？

　　美妇人的眼中则是亮起一道光彩，看着人牙子，“就他了。”

　　人牙子眼珠子一转，欠身道：“承惠，五十两银子。”

　　“混账！”妇人还未开口，身后的护卫便厉声呵斥，“一个书童市价也就二十两，你敢坐地起价？！我家夫人可是长宁布庄的东家主母！”

　　人牙子闻言一愣，吓得直哆嗦，这长宁布庄在苏州城中算有号的大布庄，背后关系盘根错节，那是他这个小人物能得罪的。

　　他咽了口口水，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小人该死，但我并非存心讹诈，这等能出口成章的，换哪个牙行那都是好货啊！”

　　妇人闻言平静道：“行了，我们周家也不是仗势欺人的，市价二十两，给你三十两，你不亏。”

　　人牙子大喜，连忙去准备身契手续。

　　目睹这一切的齐政也对这一家人的仁厚更多了几分认知，看来自己的处境或许能有几分保障了。

　　很快，齐政被人牙子放了出来，交给了妇人一行。

　　这等人家出行，又是妇人，自然是有马车的。

　　齐政识趣地站在一旁，等妇人坐上马车，队伍启程，才默默跟了上去。

　　牙行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人牙子嘬了嘬牙花子，这小东西运气是真好。

　　......

　　约莫一炷香后，齐政来到周府门外，迎接他的是周府的许管家。

　　管家努力屏蔽着从齐政身上传来的隐隐臭味，将齐政领到了住处，将一套衣服交到了他的手里。

　　“先去好好梳洗干净了，换好衣服就来寻我，我带你去见夫人。”

　　齐政点头答应之余打量了一下住处，这是仆人院子里的一处房间，虽不宽敞，但设施齐全，颇为整洁。

　　甚至还备有浴桶，床也有1米七的长宽，睡得不会不舒服。

　　眼下的一切都表明，最艰难的一关眼下算是过去了。

　　不过还远远不到放松的时候。

　　因为，现在的他，依旧是个没人权的奴仆而已。

　　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来到了管家的房门外。

　　在瞧见他的时候，原本只是例行公事的管家也不禁微微一怔，微微点头，“不愧是夫人，这眼力真是不一般。”

　　跟着管家转过几处游廊，来到了一处房间中。

　　先前的妇人正坐在里面，瞧见梳洗一新的齐政那截然不同的风姿气度，也是一愣。

　　旋即本就温婉的笑容也变得亲切了几分，“坐下说话吧。”

　　齐政还没动作，管家就轻咳一声，似乎是在提醒。

　　齐政自己也知趣，脚步不动地站在一旁。

　　这番知情识趣的态度也顺理成章地让周陆氏十分满意。

　　所以她也没勉强，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齐，名政，还未取字。”

　　“倒是个不错的名字，那你便留着用吧。”周陆氏点了点头，“买你过来，是有个事情，明日家中的公子就要去城中程夫子府上拜师，你陪着一起去吧，为公子做好服侍，让他心无旁骛地应对。”

　　齐政当即表态，“请夫人放心，小人一定竭尽全力。”

　　周陆氏微微颔首，“去把公子请来。”

　　不多时，一个和齐政年纪相仿的少年被带了过来。

　　脚步虚浮，眼圈微黑，没有半点才干过人的气度，反倒一副才干过人的样子。

　　周陆氏宠溺地看着他，笑着道：“坚儿，这是娘给你找的书童，叫齐政，明日去程夫子那边，让齐政陪你去。”

　　少年闻言，瞅了一眼齐政，眉头一皱，“就他？”

　　周陆氏没说话，微笑看着齐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