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我妈因为欠下巨额赌债,亲手把我抵给了会所的老板,叫我去当小姐。
我叫陆惊鸿,这名字是我父亲取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据说我妈苏若琳在身怀六甲的时候,被他给赶了出来,只留给我一个名字。
苏若琳恨他。
在她眼里,我就是我父亲留给她的累赘和噩梦。
所以她对我的态度一向都很恶劣,对我的管教严厉到相当苛刻的地步。
可她自己从未以身作则。她跟很多男人,还有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每次看到这些人下流的眼神在我身上游离,她就用最恶毒的语言骂我,说我是只知道勾男人的贱胚子。
我跟她顶嘴,她就用很粗的皮带打我,打得我背上腿上没一处好皮肉。打完她就哭,哭得肝肠寸断,好像被打的人是她一样。
那一天,萍姐领着十来个壮汉,把我们母女俩堵在破旧的出租屋里,我才知道她已经欠下了两百多万赌债。
萍姐是荆南市最大的会所“唐宫”的女老板,她带来的人威胁苏若琳说,已经是最后期限了,没钱,就得卸一条腿。
明晃晃的斧头摆在面前,我打了个寒颤。他们真的动手去拉她,苏若琳很没出息地尖声哭泣,我只好低声下气地请求他们宽限时日。
萍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了,说,这丫头还不错,早就有人看上了。要不然你卖给我五年,琳姐的赌债可以一笔勾销。
苏若琳听见,她像发了疯一样扑过来,却不是朝着萍姐的。她一巴掌狠狠地甩在我脸上,打得我眼冒金星,跌倒在地上。
她说我就知道,你早晚得走上这条路,你这贱胚子!
委屈,疼痛,怨恨,一起涌上心头。那一巴掌彻底激怒了我,我指着苏若琳的鼻子说,你说得对,我是个贱胚子,被人作践的命,因为是你的贱种!
我爬起来,带着一点报复的快感,看了一眼无助的苏若琳,在萍姐的合同上按手印。我故意把动作放慢,我要让苏若琳看清楚,我已经步了她的后尘。
苏若琳说过,她希望我能好好读书,念大学,优雅地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当白领,好好地嫁一个正经男人,不要像她一样。
可她说的,跟她做的,相去甚远。我悲凉地看着苏若琳,任何人都可以骂我下贱,可今天,她没有资格,是她亲手把我送上这条路的。
萍姐拿起我按好手印的合同,忽然神经质地笑了。
她说,苏若琳啊苏若琳,我告诉你,鸡窝里永远飞不出金凤凰的,看见了吧,从今往后,你的小公主就是我的包厢公主了,她会跟你一样,被万人摸,千人骑,一辈子也洗不清!
她的笑声尖锐刺耳,不知是在嘲笑苏若琳,还是嘲笑她自己。
我跟着萍姐走了,听见苏若琳在身后歇斯底里地骂我,骂我父亲是人渣里的人渣。
那一年我刚刚考上外地的一所名牌美术学院。因为这份合同,我放弃了大学,走进了唐宫。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进唐宫的第一天,萍姐就问了我的月经期是哪几天。她说,叫我准备好出台接客。
我起先还没听懂,后来我问别人才知道,出台就是跟客人走,然后陪客人睡觉。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从我答应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不可能干干净净地走出去了。虽然如今这年代不存在人口买卖,可是一份有坑的工作合同,往往不会比一份古代的卖身契好对付。
我开始慢慢摆脱苏若琳,但我清楚地知道,这条路上的荆棘,比苏若琳带来的更多。
也许是为了先混个脸熟,萍姐没有安排我马上接客,她先叫我穿着暴露的“工作服”,穿梭在唐宫端茶送水。
可我每天都在担忧,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哪个客人忽然看上了我,要叫我出台。
我的麻烦,其实才刚刚开始。
我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就遇到了麻烦。
那个包厢里面的人是一群彪形大汉,举止粗鲁,谈吐低俗。我替他们上了酒水和果盘以后,按照规矩,我就低着头站在门口听候吩咐。
他们喝酒喝到半酣,也不知道谁忽然注意到了我,叫我过来陪他们喝酒。
喝酒我原本是不怕的,在家的时候苏若琳叫我一起喝过,我酒量其实不差。可我刚过来,他们就开始在我身上上下其手,动手动脚。
我很抗拒,小心翼翼地躲避。可我并不懂客人的心理,我越是抗拒,就越让他们觉得有趣,他们更嚣张了,七嘴八舌地说道:“这妞是新来的吧,看着挺嫩,问问什么价……”
我急得要哭,这群人长得不是秃顶就是一脸的疤,看着都让我觉得恶心。要是萍姐真把我卖给他们,我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我一直往后退,一直躲,他们却步步紧逼,伸手的伸手,扯衣服的扯衣服,大有要直接在包厢里把我轮了的意思。不知是谁的爪子都直接摸到我大腿上去了,把我给恶心得要命,双手双脚用力地挣扎起来。
就在我以为我逃不掉了的时候,忽然有人说道:“这妞看着眼熟,怎么好像是苏若琳家那个丫头?”
这些人好像停顿了一下,端详我的脸,有人笑道:“哟,好像真是啊!”
就在我以为那是苏若琳的熟人,认出我以后会手下留情的时候,其中一个刀疤脸狞笑着逼近,一手轻佻地勾着我的下巴,“妹子,两百万,还钱啊!”
什么钱?我只知道苏若琳欠了萍姐的钱,我不是都已经来给她抵债了么?
“小样儿,还知道装蒜呢!苏若琳个婊子亲手写的借条,昨天刚刚欠下的,她不还,我看找你要正好!”
刀疤脸大概是他们中的头头,他带着猥琐的笑,“正愁苏若琳那贱人没钱还不上呢,看来咱们可找到还债的主了。反正已经进了这行,不如轮番陪咱们哥儿几个乐呵乐呵,咱爽一分钟,就宽限一天,看你本事啦哈哈!”
刀疤脸靠过来,另外一个光头矮子也把手伸过来,“妹子有这么漂亮一张脸,靠上面的嘴说话可不好使。不如用下面的嘴来说话,把咱们哥们儿伺候好了,什么都好说……”
刀疤脸甚至把一只肮脏的爪子伸到我胸部,狠狠地捏了一把,痛得我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我害怕,这帮人简直就跟魔鬼一样。我顾不得那么多了,顺手摸到台子上的实木托盘,照着那个光头猛地砸了下去。趁着他们愣神的当儿,我冲出包围,拔腿就跑。
我没命地往前冲,慌不择路,居然跑到了顶楼,走廊尽头是个死角。而他们已经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