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死了人。
这个年代,村子里死几个人没什么稀奇的。
但这次不一样,陈家一共出了五条人命。
一个红衣少女悬梁自尽,陈家四个男人全死在一口棺材里。
尸体堆叠在一起,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村民都伸着脖子往里看。
案子是陈婆子报的,她的孙女紧紧贴着她,懵懂地不谙世事。
警察署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打磨棺木。
哦,我是开棺材铺的。
陈家那口装了死人的棺材就是从我这里买回去的。
「陈应彪是什么时候来买的棺材。」
那可有些日子了。
七八天前,我刚熄了几盏煤油灯,端着烛火去关门的时候,风带动门口的风铃,响了三下。
我停顿了脚步,这是有人来了。
重新点上灯之后,进来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来人衣衫破旧,眼皮浮肿,一看便是整日酗酒之徒。
裸露的胳膊上有几道结了痂的划痕,看长度,应该是跟哪个女人合欢时留下的痕迹。
嗜酒如命,好色贪财。
这样的客人,其实我是不愿接的。
等他走近了,我耸动鼻尖,仿佛能闻到空气里飘散着的淡淡清香,混合着血腥与灵魂,专属于女人独有的味道。
「棺材上为何要刻陈应彪的生辰八字以及姓名。」
负责询问的叫重明,他个子高高的,俯下目光看人时有那么点威慑力。
我将门口的牌子搬到他俩面前。
「陈应彪都认得的字,你们应该不会认不得吧。」
负责记录的刘元手停下来,顺着我的话看向牌子。
活人棺,只卖活人,不卖死人。
只能自己买。
只能自己用。
陈应彪说出那句买一口棺材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我这里的棺材不是一般的棺材。
可他买得匆忙,满不在乎地扫了一眼,嘴里轻声嘟囔了句:「什么破名字,真晦气。」
我本来还想解释些什么,听他这么说也就咽了下去。
陈应彪天庭发黑,即便本来阳寿未尽,也不知道因为招惹了些什么,命不久矣了。
这棺材他买来肯定不是给自己用,但早晚,他也会用上。
我转身冲里屋喊了句,长卿便拿着一把黄金袖珍直尺走了出来。
他身穿一身灰色中山装,脸色发白,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
我咬破食指抬起手点在他眉心处。
没一会儿,长卿脸色便红润许多。
至少看上去没那么吓人了。
「以后整理好再出来见人,莫要将我的客人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