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握不住这轻飘飘的盒子。
如果这是我的头发,意味着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是被选定的“替身”?
我妈用自己吊死的煞气,争取时间。
只是为了确保这个“替身”能顺利长到二十三岁,完成某种献祭?
那她笔记里的“护着阿悦”,听起来何其讽刺。
如果是她的……
她用自己的一部分做成替身,又想替谁承担怨债?
为我?
那为何七婆又要敲锣催促“煞归原位”?
逻辑像缠死的线团,越扯越乱。
但有一点很清楚。
这撮头发是关键。
无论是谁的,它都是那个“替身”的核心,是平衡的一部分。
也是那些东西渴望得到的东西。
七婆的锣声暂时逼退了那蓝衣小鬼,但绝不会是永远。
它们还会再来。
在我生日之前,在红绳剪断之前。
我把盒子紧紧攥在手心,挣扎着爬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柴刀。
目光扫过那棵沉默的老槐树,树干背后的黑暗浓得令人心悸。
必须去找七婆。
她一定知道全部真相。
那锣声证明她就在附近。
我朝着村西头狂奔。
夜风刮过耳朵,发出呜呜的哨音。
七婆家那扇低矮的木门虚掩着。
我猛地推开门。
一股浓烈的,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
七婆就坐在屋子正中的一把竹椅上,背对着门。
那面破旧的铜锣,就放在她脚边的地上。
“七婆!”我喘着气喊道。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那是什么?槐树下的东西是什么?这头发是谁的?『煞归原位』到底是什么意思?”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从我嘴里冲出,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和颤抖。
七婆还是没有应我。
“七婆?”
我又喊了一声,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我握着柴刀,小心翼翼地绕到她前面。
油灯的光照亮了她的侧脸。
她的眼睛圆睁着,浑浊的眼珠一动不动,直直地看向前方空无一物的墙壁。
嘴巴微微张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而她的右手,无力地垂在椅边。
手指保持着蜷曲,仿佛刚刚还紧紧抓着什么。
左手,则僵硬地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墙壁。
那里什么也没有。
不……等等。
在油灯晃动的光影下,那墙上斑驳的痕迹似乎隐约构成了一些模糊的图案。
像是一张哭泣的人脸。
又像是一棵扭曲的树,树下吊着一个小小的……人形。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
“七婆?”
我的声音开始发颤,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肩膀。
指尖尚未触及——
“咕……”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从七婆张开的嘴里发出。
我吓得猛地缩回手。
她的头颅,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了过来。
那双空洞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
不。
是看向我手里紧握的那个铁皮盒子。
她的嘴唇嚅动了一下,没有声音。
但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的惊恐和绝望。
一行浓黑的粘稠的液体,从她的左眼角缓缓滑落。
像眼泪。
她按在心口的那只枯瘦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啪嗒。”
一个小小的东西从她松弛的手中掉落在泥地上。
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