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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她死了。

  七婆死了。

  最后一个可能知情,可能指引我的人,以她的死,给出了最后一条晦涩不明的提示。

  这把剪刀。

  我妈用过的剪刀。

  “……剪刀是凶器!沾过血光!用它剪缚魂绳,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那是断魂剪!”

  七婆之前的厉声警告言犹在耳。

  可现在,她死时,却紧紧攥着它,直到最后。

  是警告?

  还是……答案?

  脚踝上的红绳毫无征兆地再次灼烫起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像一颗急于破土而出的邪恶心脏。

  屋外,风声变了调。

  不再是呜咽,而是变成了无数窃窃私语。

  围绕着这间摇摇欲坠的屋子盘旋。

  它们没有耐心了。

  七婆的死,打破了最后的禁锢。

  我弯腰,捡起那把剪刀。

  没有时间了。

  我是替身吗?

  我妈用命换来我二十年的安稳,是为了让我成为某个东西的容器吗?

  还是说,这替身本就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用来彻底了结这场延续的噩梦。

  分不清了。

  镜子里的背影,槐树下的蓝衣小鬼,七婆的黑泪……

  所有的碎片都在脑子里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同一个终点。

  剪断它。

  在我生日这天。

  用这把或许会让我魂飞魄散,或许是唯一生路的凶器。

  我不再犹豫。

  撩起裤脚,那根红绳已深深勒进皮肉,紫黑一片。

  搏动感越来越强,我几乎能听到它贪婪的吞咽声。

  我握紧剪刀,刃口卡在了红绳上。

  “妈。”我闭上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如果是你……给我勇气。”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合拢剪刀。

  “铮——!”

  一声极其刺耳尖鸣炸响。

  仿佛剪断的不是绳子,而是一根绷紧的神经。

  脚踝处先是一凉,随即是撕裂般的剧痛。

  但那痛感只持续了一瞬。

  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空旷感。

  好像一直束缚着我的,自出生起就存在的某种东西,骤然消失了。

  我猛地睁开眼。

  脚下的红绳断成两截,无力地垂落。

  断口处,没有纤维。

  反而渗出几滴浓黑粘稠的液体。

  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轻响。

  屋外所有的声音,刮擦声、低语声,瞬间消失了。

  结束了?

  我瘫软在地,大口喘息。

  冷汗浸透全身。

  手中的剪刀和铁皮盒子都变得沉重无比。

  而这时,那两截断掉的红绳,像濒死的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

  随即,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干枯,萎缩。

  最终化为灰烬。

  而我脚踝上那圈紫黑的勒痕,却开始发烫。

  皮肤之下,一点点浮现出暗红色的符文,一路向上蔓延。

  与此同时,我捡到的铁皮盒子里。

  那撮用红绳缠着的干枯头发,无火自燃。

  火焰熄灭,只剩一点灰烬。

  是释然。

  是告别。

  是一代又一代短暂的生命与无奈的牺牲。

  母亲的泪、她的决绝、她的守护……

  不是替身。

  是传承,是诅咒,也是职责。

  红绳拴住的,从来不只是魂。

  而是一个与山中古老存在签订的,用血脉延续的沉重契约。

  剪断它,不是解脱。

  是继承。

  我低下头,看着脚踝上缓缓浮现的暗红符文。

  它们渐渐隐没皮肤之下,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无法消除的痕迹。

  屋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

  门外,月光如水,空无一人。

  那些“东西”消失了。

  它们安静了。

  生日过去了。

  我活了下来。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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