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来法身至，你是何方神圣？

　　天空，被一种纯粹的金色彻底浸染。

　　梵音禅唱自九天之上滚滚而来，响彻云霄，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镇压心魔、普度众生的宏大法则。

　　云端之上，一尊万丈高的佛陀法身缓缓凝聚成形。

　　其面容与灵山大雷音寺的如来佛祖一般无二，只是那宝相庄严之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怒。

　　佛陀法身一经出现，整个三界仿佛都矮了一截。

　　他低头，俯瞰着下方那个在自己万丈金身映衬下，渺小如蝼蚁的青衣身影。

　　一道蕴含着无上威严的质问，如天道纶音，轰然降下。

　　“阁下何人？为何要逆天而行，插手西游定数！”

　　这声音里，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座须弥山，带着佛门至高的大道法理，足以让寻常大罗金仙听之肝胆俱裂，道心不稳，当场跪地臣服。

　　南瞻部洲的山川河岳在这质问下嗡嗡作响，无数生灵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然而，那道青色的身影，林杰，只是抬了抬眼皮。

　　他甚至没有转身。

　　他依旧弯着腰，伸出手，仔细地帮孙悟空整理着那身在五百年岁月侵蚀下早已破败不堪的锁子黄金甲。

　　他将一片翘起的甲叶轻轻抚平，又弹去肩上沾染的尘土。

　　那动作，专注而认真。

　　仿佛背后那尊顶天立地、佛光普照三界的佛陀法身，真的只是一团无足轻重的空气。

　　孙悟空此刻却全身紧绷。

　　他感受着那股熟悉又憎恶的佛威，五百年来的屈辱与愤怒再次涌上心头。

　　他一把抓过地上的金箍棒，猛地向前一步，将林杰护在身后。

　　他冲着天空那巨大的佛陀法身龇着牙，露出两排森白的獠牙。

　　“如来！你这老儿！俺师兄在此，还轮得到你来放肆！”

　　金箍棒在他手中嗡嗡作响，战意冲天。

　　就在他准备将金箍棒迎风变大，直捣那佛陀面门之时。

　　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金箍棒上。

　　林杰不知何时已经直起身，他没有看天上的如来，也没有看身前的悟空，只是伸出手，将那根躁动不安的铁棒按了下去。

　　动作很轻，没有用法力，却仿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

　　孙悟空浑身的战意，在那只手掌落下的一瞬间，竟如同被一盆冷水浇灭的火焰，迅速平息下来。

　　他有些不解地回头。

　　林杰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孙悟空愣了一下，然后，那根能搅动四海、捅破天穹的金箍棒，在他手中竟真的乖乖地垂了下去。

　　他退后半步，重新站到了林杰的身后。

　　天庭，凌霄宝殿。

　　玉皇大帝攥着龙椅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声响。

　　那个无法无天、桀骜不驯的妖猴……

　　那个连他天庭威严都不放在眼里的齐天大圣……

　　在这个青衣男子面前，竟然温顺得像一只家养的宠物！

　　灵山，大雷音寺。

　　观音菩萨的柳眉蹙得更紧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孙悟空的秉性，那猴头宁折不弯，便是死，也绝不低头。

　　可现在……

　　这比刚才一掌抹平五指山，更让她感到心悸。

　　一种未知的、无法理解的秩序，正在她眼前建立。

　　云端之上，如来的法身见自己被彻底无视，金色的佛光变得更加炽盛，威压再次加重了数倍。

　　“轰隆隆——”

　　以五指坑为中心，方圆万里的山川大地都在剧烈颤抖，无数山峰崩裂，江河倒灌。

　　“贫僧在问你话！”

　　佛陀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阁下毁我佛印，破我法旨，今日若不给个说法，休想安然离去！”

　　这一次，林杰终于有了回应。

　　他依旧背对着那尊巨大的佛陀，头也未回。

　　他只是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吐出了几个字。

　　但这几个字，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传入了三界所有正在关注此地的大能耳中。

　　“说法？”

　　林杰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

　　“你想要什么说法？”

　　他顿了顿，仿佛在认真思考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然后，他继续用那种平淡到近乎散漫的口吻开口。

　　“是我的手劲太大，不小心把你那张破纸拍碎了？”

　　“还是我脚滑，不小心把你堆的那坨土山踩平了？”

　　此言一出。

　　天地间所有的声音，无论是梵唱，还是风声，亦或是山川的崩裂声，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三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天庭的玉帝，灵山的诸佛，血海的冥河，五庄观的镇元子……所有大能，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僵在了原地。

　　破纸？

　　土山？

　　他……他把如来佛祖的大道法旨和五行巨山，称作破纸和土山？

　　云端之上，如来法身那张万古不变、宝相庄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怒气。

　　金色的佛光剧烈波动，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碎裂。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将佛门的脸面，连同如来佛祖的尊严，一起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