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当年围剿花果山的，现在，站出来。

　　林杰那一巴掌很轻，拍在孙悟空的锁子黄金甲上，只带起一小片积了五百年的尘埃。

　　孙悟空整个猴都僵住了。

　　他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道，却觉得比泰山还重。

　　五百年的风霜雨雪，五百年的铜汁铁丸，五百年的孤寂与绝望，在这一拍之下，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的眼眶有些发热。

　　林杰却没理会他的情绪，只是嫌弃地掸了掸自己的手指。

　　“这股馊味，离我远点。”

　　说完，他不再看身旁这个刚从坑里爬出来的师弟，也懒得再瞥一眼远处那个被自己神通轰飞、气息萎靡的观音菩萨。

　　他仿佛做了一件比喝水还要简单的小事。

　　然后，林杰缓缓抬起头。

　　天空之上，那尊万丈高的如来法身依旧矗立，只是金光黯淡，宝相庄严的脸上，再无一丝慈悲，只剩下凝固的惊怒。

　　林杰的视线，在那尊法身之上停留了不足一息。

　　随即，他越过了它。

　　仿佛那尊足以镇压三界的佛陀法身，只是一块碍事的石头，一块路边的风景。

　　他的注意力，投向了更高，更远的地方。

　　南景陵。

　　天庭，凌霄宝殿。

　　原本一片死寂的殿堂内，气氛骤然变得比九幽寒冰还要刺骨。

　　“铛啷！”

　　一名天将手中的画戟脱手，砸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可此刻，没有谁去斥责他的失仪。

　　因为所有仙神，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

　　一种被洞穿的赤裸感。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跨越了无尽的时空，穿透了凌霄宝殿的层层禁制，将他们每一个人，从肉身到元神，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通透透。

　　在这种审视之下，他们的一切修为，一切法宝，一切过往，都成了笑话。

　　龙椅之上，玉皇大帝攥着扶手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不是被吓的，他是被气的。

　　作为三界主宰，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彻底的无视与冒犯。那道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只是轻轻扫过，就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猪羊。

　　托塔天王李靖，他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掌中的七宝玲珑塔上。

　　宝塔冰冷，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他感觉，只要对方一个念头，自己连同这座塔，就会一起化为齑粉。

　　他身旁的哪吒三太子，脚下的风火轮在不安地旋转，手中的火尖枪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嗡鸣。

　　那不是战意，那是兵器有灵，在为自己的主人感到恐惧。

　　所有仙神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都以为，这个神秘的青衣男子，在打了佛门的脸之后，会继续和西天死磕到底。

　　没人想到，他会突然调转矛头。

　　就在这凝固的空气中，林杰的声音响起了。

　　不响，却清晰地回荡在凌霄宝殿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神仙的元神深处。

　　“五百年前。”

　　他开口了，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

　　“围剿我师弟花果山的神将，是哪些人？”

　　话音落下。

　　凌霄宝殿内，那根名为“恐惧”的弦，被彻底拨响。

　　如果说之前是惊骇，是忌惮，那么现在，就是深入骨髓的恐慌。

　　他要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清算！

　　这个词，像一道黑色闪电，劈开了所有神仙的脑海。

　　李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巨灵神两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四大天王、九曜星官、二十八宿……凡是当年参与过围剿花果山一役的，此刻都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那可是奉了玉帝旨意的“公务”，是天庭剿灭妖邪的“正义之举”。

　　可现在，有人要为那只妖猴，来跟他们清算这笔五百年前的旧账！

　　林杰似乎给了他们一点反应的时间。

　　他顿了顿，然后，那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用你们自己说。”

　　“我一个个点名，也行。”

　　这句话，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他知道！

　　他全都知道！

　　玉皇大帝的身体猛地一震，龙椅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想开口呵斥，想维护天庭的威严。

　　可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任何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对方不是来谈判的，也不是来示威的。

　　他是来讨债的。

　　“但现在……”

　　林杰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波澜，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恩赐？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的声音穿过云霄，穿过景陵，清晰地在凌霄宝殿内炸开。

　　“自己，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