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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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

　　那张曾经英俊的脸上，如今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我挂断电话，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满了罪恶和疯狂的地方。

　　身后，是顾淮安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

　　但那，已经与我无关了。

　　顾家的案子，最终尘埃落定。

　　因为涉及太多邪教和非法人体实验的罪名，加上二叔顾季同在背后推波助澜，顾家旁系的所有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法律制裁。

　　百年豪门，一朝倾覆。

　　而顾淮安，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在看守所里，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听说，他整日整夜地不睡觉，只是对着墙壁，反复地、魔怔地，呼唤着“妈妈”。

　　我没去看他。

　　直到一个月后，他的律师，通过二叔顾季同的关系，联系上了我。

　　他说，顾淮安想见我最后一面。

　　他说，他有一样“东西”，必须亲手交给我。

　　我同意了。

　　我倒要看看，这个毁了我一生的男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会面的地点，在看守所的探视室。

　　我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看着他。

　　不过短短一个月，他已经瘦得脱了相，头发花白，眼神浑浊，再也没有了半分从前的影子。

　　他就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的空壳。

　　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光。

　　那不是恨，也不是爱。

　　而是一种……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疯狂的希望。

　　他拿起电话，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晚晚……你来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从怀里，颤抖着，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用黄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

　　他将布包贴在玻璃上，眼神狂热地，对我说道：

　　“晚晚，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选你做容器，我不该伤害你……”

　　“但是，妈妈是无辜的！她只是想回家！”

　　“我查遍了所有的古籍，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另一个方法！”

　　他指着那个布包，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

　　“这是‘同命蛊’！只要……只要我们两个，都吃了它，我们的命，就能连在一起！”

　　“你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做容器了。但是，只要你吃了它，你就可以把我的身体，当成新的容器！”

　　“用我的命！用我的血肉！去孕育妈妈！”

　　“晚晚，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妈妈一次回家的机会……”

　　我静静地听着他这番惊世骇俗的疯言乱语。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狂热而涨红的脸。

　　我终于明白，这个男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我林晚。

　　只有他的“妈妈”，和他那套早已深入骨髓的、自私到极点的变态逻辑。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拿起电话，听着他还在那边语无伦次地，描绘着他那个用我的命换他母亲新生的美好蓝图。

　　我等他说完。

　　然后，我对着他，缓缓地，说出了我今天来这里，唯一想对他说的话。

　　“顾淮安。”

　　他停了下来，眼神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你知道吗？”

　　“当初我打掉那个孩子的时候，医生告诉我。”

　　“因为那枚‘噬魂戒’长期的侵蚀，加上强制引产对身体造成的巨大伤害。”

　　“我已经……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

　　“别说你的妈妈了。”

　　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残忍的微笑。

　　“这辈子，你，我，我们，都不可能再有任何孩子了。”

　　“我亲手，断绝了你顾家，所有的……希望。”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顾淮安脸上的狂热和希望，一寸寸地，凝固，碎裂。

　　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手中的那个黄符布包，无力地，滑落在地。

　　他张着嘴，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信仰，他的希望，他的赎罪之路……

　　被我，用这样一种最决绝、最彻底的方式，给……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