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瞧上他腰间玉珏了。”桑知漪抽回手轻笑,“父亲书房缺个镇纸。”
她望着江心破碎的夕阳,喃喃低语:“卫国公府的玉料,想必极好。”
魏墨茵丹凤眼微眯:“少拿姨父当幌子!你方才眼神可有点古怪……”
马蹄声渐远,桑知漪抚过被江风吹乱的发髻。
十四岁的身子会为少年脸红心跳,二十七岁的魂灵却记得临死前满嘴的苦血。
她忽然抓起石栏边的柳枝:“表姐可知,卫国公夫人最厌柳树?”
魏墨茵愕然。
桑知漪将柳枝编成环戴在腕间:“去岁花朝节,谢小将军为护株垂柳,险些挨了家法。”
她望着官道尽头飞扬的尘土,“这样心软的人,如何在吃人的朝堂生存?”
“你怎知这些?”魏墨茵一愣。
桑知漪将柳环掷入江中:“父亲在国子监整理过卫国公府的邸报。”谎言脱口而出时,她想起谢钧钰前世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到京城那日,自己正跪在佛堂为白怀瑾祈福。
桑知漪望着江面飘远的柳环,忽然轻笑:“表姐,劳烦您跟姨母说……”她摘下玉簪任青丝披散,“知漪的姻缘,要自己挑!”
……
问川游春的活动和节目,依照惯例仍在画舫上举办,一如既往的丰富而有趣。
画舫上飘来的琴声混着姑娘们腰间的禁步叮咚。
桑知漪扶着魏墨茵的手踏上甲板时,腕间玉蝉佩正巧撞上徐雯琴的鎏金镯。
“桑姑娘这玉料倒是稀奇。”徐雯琴丹凤眼扫过她素色裙裾,“听闻令尊在国子监任职?”
她故意拖长的尾音被江风吹散,四周贵女们执扇掩唇。
魏墨茵正要开口却听桑知漪轻笑:“徐姐姐好眼力,这蓝田玉是外祖赏的及笄礼。”
她故意晃了晃玉蝉,“柳家老太爷说,蝉饮清露最是洁净。”
画舫忽地静了。
徐雯琴指尖的翡翠扳指磕在栏杆上:“江北柳氏?莫不是大名鼎鼎的……”
“江北只有一个柳氏。”桑知漪盯着她,露出轻蔑的笑。
魏墨茵憋笑憋得肩头直颤,眼见徐雯琴绛色口脂被咬出齿痕。
前世这跋扈的尚书千金,此刻倒像被掐住七寸的蛇。
不知谁说了句:“要论气度,金都再寻不出第二个桑姑娘。”
“妹妹当得起这夸赞。”徐雯琴抬眸,笑意不及眼底,“不像我,整日只会摆弄刀枪。”
她将茶汤注入桑知漪面前的雨过天青盏,滚水溅出星点在她月白裙裾。
桑知漪抚过袖口茶渍,前世徐雯琴往她药碗添砒霜时,腕间也是这般颤:“徐姐姐的骑射功夫,连谢小将军都称赞呢。”
“桑妹妹博学多才。”徐雯琴突然轻笑,翡翠扳指刮擦着案上《破阵乐》琴谱,“不像我,连曲谱都要怀瑾哥哥手把手教。”她故意露出腕间红绳,编法正是白怀瑾最爱的双股结。
桑知漪望着那抹刺目的红,前世洞房夜白怀瑾腕上也系着同样结式。她忽地抬手扶正徐雯琴鬓边摇摇欲坠的珍珠步摇:“姐姐的簪子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