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高烧与梦魇的反复折磨下，昏睡两天的宁玥笙猛然惊醒。

　　刺鼻的消毒水味窜入鼻腔，头上白炽灯晃眼。

　　她正想抬手遮光，手臂内侧猛然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宁玥笙心下一惊，伸手扯开那厚厚缠绕的渗血纱布。

　　下一秒，血淋淋的创口裸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坐在床头的段行川见状，连忙按住她：

　　“玥笙，先别动伤口，你刚做完手术没多久。”

　　宁玥笙声音颤抖不堪：“段行川，你疯了吗？你凭什么不经我同意就……”

　　哽咽溢出嗓间，她质问的话如鲠在喉。

　　没想到眼前的伤口会如此怵目惊心，段行川不由地心尖一颤。

　　他眉心舒展，话里多了几分歉意：“玥笙，这事是我不对。但我会补偿你，无论是去约会还是要买什么东西，我都答应你……”

　　“我不需要！”

　　脑海中的某根弦霎时断裂，宁玥笙抓起床头的手机就往段行川身上砸。

　　点滴针头受力拽出，手背顿时青紫肿胀。

　　顾不上飙血的伤口，宁玥笙红着眼嘶吼：“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段行川顿时一愣。

　　手机重重砸上他的肋骨，痛意袭来。

　　“你仗着我爱你，一次又一次伤害我还不够吗？”

　　宁玥笙紧紧攥着被单，“既然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为什么当初又要主动娶我？”

　　眼前一向充满活力的姑娘，此刻却浑身散发着破碎的死气。

　　段行川剑眉紧锁：“谁说我不在乎你？”

　　他顿了顿，语气恢复原本的冷淡，“你先冷静一吧，补偿的事之后再说。”

　　离开前，段行川难得再次留步片刻：

　　“这次多亏有你救舒兰。这几天我都会在医院，有空就会来照顾你，别再闹脾气了。”

　　话音刚落，病房再次归于寂静。

　　苦涩感涌上心头，宁玥笙顿感心如刀绞，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灼烧着喉咙。

　　这尊大佛的爱，原来也会为了他心爱之人。

　　勉强分她一点当作施舍。

　　段行川，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啊……

　　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病房，宁玥笙一路上都听到护士们对段行川的议论。

　　从重金求皮肤捐赠者，到日夜贴身陪护。

　　不受重视的事实直白袒露在眼前，撕碎了宁玥笙尊严的最后一片遮羞布。

　　等路过一间病房时，她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循声望去，只见身穿病服的叶舒兰静坐在床上。

　　她柳眉微蹙，怒意压不下眉眼间的温婉。

　　“行川，医院不是说血库告急吗？血和皮肤的捐献者你是从哪找的？”

　　叶舒兰音量愈发拔高，“我说过多少遍，你不需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们早就已经结束了。”

　　段行川半跪在她的床前，黑眸深情且虔诚：

　　“那都不重要！舒兰，比起无关要紧的人，你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他近乎乞求般望向叶舒兰，“如果你真的不爱我，只爱钱，当初为什么又会在我创业失败的时候给我寄那封信？”

　　叶舒兰轻叹着摇头：“行川，其实那封信不是我……”

　　没等她说完，段行川余光偶然瞥见病房外的衣角。

　　他立刻厉声呵斥：“谁在那？”

　　眼看男人要走向房门，宁玥笙立刻落荒而逃。

　　两人的对话在耳边反复重播，一遍遍凌迟着她的理智。

　　只有在叶舒兰面前，段行川不再是清冷的佛子。

　　躁动的情欲、疯狂的嫉妒，所有尘世间最常见的感情，他全都伴着一颗真心展露给叶舒兰看。

　　变回最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而她宁玥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无关要紧的人。

　　赶着民政局下班的前一刻，宁玥笙向工作人员递出结婚证和离婚协议书。

　　“你好，我要办理离婚。”

　　但工作人员接过证件后，莫名起身离开工位。

　　见状，宁玥笙心中多了几分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工作人员终于带着证件回来。

　　他面露难色：“宁女士，不好意思。经仔细审查，您这本结婚证的钢印是伪造的，结婚证并不具备法律效力。”

　　一股寒意顿时从脊背升腾而起，宁玥笙满脸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工作人员语气坚定：“宁小姐，我们的登记系统不会出错，你和段行川先生并不是夫妻关系。”

　　他主动转过电脑，向宁玥笙展示系统上他们两人的婚姻状态栏。

　　两人均显示，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