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妇产科外等候手术时，宁玥笙轻轻抚上小腹，鼻子一酸。

　　过去，她一直期待能和丈夫幸福度过余生，膝下再有几个可爱的儿女相伴。

　　但现在，丈夫不爱她，这个孩子来得也不是时候。

　　“宁女士，现在可以进行手术了。”

　　出来通知的护士一眼认出宁玥笙，顿时愕然，“您是昨天才来检查出怀孕的……”

　　话脱口而出，她意识到自己多言，立刻闭上嘴。

　　对上宁玥笙那黯淡的双眸，护士终究于心不忍，再次开口劝阻：

　　“流产对女性的伤害很大，要不然您再和您爱人考虑考虑？”

　　“不用，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宁玥笙眼睛泛红，递出那份签着段行川大名的文件，“这是家属签过字的知情书。”

　　见状，护士也不好再说什么，抬手示意她跟来手术室。

　　一路上，宁玥笙看到在场的所有男人都各自搀扶着自己怀孕的妻子，满目柔情。

　　唯独她孤身一人。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宁玥笙死死咬紧牙关，恐惧的冷汗浸湿后背的衣服。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宁家人的掌上明珠。

　　这辈子，她只因为段行川受过伤。

　　手术后小腹持续传来坠痛，宁玥笙刚想回家，室外却忽然下起倾盆大雨。

　　犹豫再三，她还是拨通了段行川的电话：

　　“行川，我现在身体不太舒服，你有空来接我吗……”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我还在忙，你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你。”

　　宁玥笙甚至来不及继续说完，耳边就只剩下冰冷的“嘟嘟”声。

　　外面风吹雨斜，沾湿了她的衣角。

　　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电话给助理，转身回到医院慢慢等待。

　　拐角处，宁玥笙一不留神，径直撞上一个充斥熟悉雪松香味的胸膛。

　　“怎么是你？”

　　段行川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急切的情绪压下。

　　他一把拽住宁玥笙的手腕：

　　“不过来得正好，我正找人做植皮捐献。你小姨遇到车祸伤了脸，她不想留疤。”

　　他不关心妻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开口就是如此横蛮的要求。

　　宁玥笙本以为早已麻木的心，又一次抽痛起来。

　　她表情僵硬，不可置信的质问从嗓间溢出：“植皮？段行川，我从小痛感就比别人强，你不是知道的吗？”

　　“玥笙，这次算我求你了。”

　　段行川敛起周身的冷意，声音格外轻柔，“舒……小妈她很爱美，留疤的话肯定会很难过的。”

　　这尊向来高高在上的大佛，如今为了别的女人，头一回向她低头。

　　宁玥笙紧握的双拳手心发麻，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却怎么也比不上心痛的半分。

　　这时，一位神色焦急的医生跑向段行川。

　　“段先生，现在医院血库里和叶女士匹配的血型目前短缺，需要找人捐献。”

　　闻言，刚才还满目柔情的男人脸色一沉。

　　脑海中闪过一丝线索，他伸手禁锢住宁玥笙的双肩：

　　“玥笙，我记得你和她是同血型，对吗？”

　　感受到段行川颤抖的双手，宁玥笙心口的撕扯感愈发剧烈。

　　她一直以为他记不住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但和叶舒兰相关的事，他记得还真是清楚。

　　见她沉默不语，段行川情绪愈发激动：

　　“抽点血来救人，又不会要你命。这是一条生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能不能有点慈悲心？”

　　听着他义正言辞的话，宁玥笙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她却红了眼眶。

　　“是，我是和小姨同血型，但你考虑过我的身体吗？”

　　段行川这才注意到她那苍白的脸。

　　他眉头微皱，语气依旧强硬：

　　“你现在装什么柔弱？之前你成天缠着我也不见你身体虚弱。”

　　话落，他立刻拽着宁玥笙走向病房。

　　在一旁沉默已久的护士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上前挡住段行川。

　　“这位先生，宁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去捐血，她刚……”

　　不等护士说完，段行川就厉声打断：

　　“宁玥笙，你还买通护士帮忙说话？没想到你心机这么重，连自己的亲小姨都不愿意救！”

　　男人拖拽的动作粗鲁，全然不见平日温润如玉的模样。

　　病房里，粗大的抽血针扎进宁玥笙纤细的手臂，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一袋血，两袋血，三袋血……

　　直到第五袋血，一旁的仪器发出警告的鸣响声，段行川这才喊停护士。

　　过度失血带来晕眩感，宁玥笙开始全身发冷。

　　眼前的段行川急得满头大汗，抱着那堆成小山的血袋匆忙离开。

　　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门咔哒一声关上，宁玥笙彻底死心了。

　　段行川，没有人会在原地守着一段无望的爱。

　　更何况，你从未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