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还他妈真是冤家路窄
“易瑶”两个字，差一点点就喊出喉咙。
她应该吃了不少苦，身上穿着包身小皮裙，双腿鞭伤纵横，膝盖有淤青，嘴巴延伸到两腮的伤也比较重，嘴角像是被撑裂了口子，她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抬，在那里瑟瑟发着抖。
绍霆勋看到了我，顺我所意，没有叫我的名字。
“勋哥？”
马仔倒是皱眉，欲言又止，“勋哥您真……？”
后面的话没说完，绍霆勋便用冷厉的目光打断了他，“护照还给她了，送她回国。”
“还有这里被骗过来的所有华籍女性，你点下人，联系中国的条子，问他们是来接还是送到哪。”
绍霆勋一边吩咐马仔，一边单手插兜地朝我们走过来，他嘴里斜叼着新点燃的烟，彭司仁和那些保镖、性感女郎们，都在身后看他的背影。
袅袅烟雾熏噬他的双眼，他隔烟凝视着我，冷色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这样的绍霆勋刀枪不入，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更是引诱世人风魔九伯的邪神。
绍霆勋没跟我说一个字，也没有停下脚步，他撞过我的肩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房。
我看了一眼正努力从地上站起来的易瑶，她没有认出我这张陌生的脸，可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把我们过去那白衣飘飘的青春，全都回忆了一遍，而我没有办法重拾那些过去，就像此时的我无法去拥抱她。
“辛苦你了。”
我对马仔道了谢，就追随着绍霆勋下楼。
会所外面，还有绍霆勋的人和车一直等着，等他抽完烟，我就和他一起上了车。
“谢谢你。”
我感恩的，不止是绍霆勋帮我救了易瑶，还有仅仅因为我的一声叹息，他就选择救出了这里所有和易瑶一样被卖来的华籍女孩。
“欠你一个人情，什么时候需要还，你就告诉我。”
我侧头看着绍霆勋，他的脸绷得很紧，棱角分明的下颌更显极少数男人才有的韵味，“或者通过其他的方式，我都可以答谢你。”
绍霆勋睨了我一眼，脸上终于有了点起伏，他勾着唇角，没有说话，好像心里装了无力倾诉的秘密。
“哦对了。”
我想起走廊里被人带走的小姐，把她塞给我的纸团，给了绍霆勋，“刚刚我接电话的时候，有个小姐说她认识你。”
“这是她偷偷给我的纸条，你手下人说，这是一个地址。”
绍霆勋垂眼看着那一行缅文，眸色沉得越发阴郁，在我说出“霍聆暖”三个字后，绍霆勋更是直接骂了一句“操”。
他把纸条扔给前座的司机，“去这里，开快点。”
我问绍霆勋，这个霍聆暖是谁，也姓霍，名字还和霍颂寒相互照应，是不是和霍颂寒有什么关系？
绍霆勋舔着唇角，窗外夜景划过他的眸底，“都猜到这里了，还不继续往下大胆猜一猜？”
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绍霆勋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发现是霍颂寒。
“阿勋，你们完事了吗？”
车厢里很安静，所以霍颂寒的声音，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恩。”
绍霆勋用鼻音回他。
“你给我发个地址，我现在就从泰国往你们那边去，我们定个时间一起汇合，好吗？”
绍霆勋应下来，刚要挂电话，我便把电话抢到手里。
“颂寒，你刚才怎么把电话挂了？”
霍颂寒听到我的声音，转换得无比温柔，“嫣儿，我刚刚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后来很快充上电，开了机，给你打过去，你又没接，我才给阿勋打来的。”
我掏出自己的手机核对，倒确实有一通霍颂寒的未接来电，时间也刚好对得上。
为了避免引起霍颂寒对我的疑心，我没有和他提及刚才的霍聆暖，他也没再主动问，我们很有默契地挂断了电话。
想起刚才马仔的话，我接着问绍霆勋，“霍聆暖，是不是霍家的某个女儿？”
“霍颂寒的堂姐堂妹什么的？”
“而且霍聆暖还说，是霍颂寒害了她。”
绍霆勋闻言，嘲笑我，“姓霍的只会塞给你钱，什么都对你隐瞒。”
“你自己被算计得命都快搭进去了，却依然见钱眼开，霍颂寒给你点打发乞丐的钱，你就美得不亦乐乎。”
“真当霍颂寒对你是真爱？”
绍霆勋一字一句都锤在我心上，让我颜面全无。
他根本就不了解我。
我从没被霍颂寒对我的给予冲昏过头脑，没贪恋过他一分钱，我一直都清楚地明白霍颂寒有阴谋、有诡计，可我只是个背后空无一人的孤儿，我再怎么折腾，凭一己之力，也翻腾不起任何浪花，所有的小打小闹落在霍颂寒身上，连蚊虫叮咬的疼痛都不及半分之一。
就连这次，霍颂寒能允许我单独和绍霆勋离开泰国，都前所未有。
我除了能假装乖顺，让霍颂寒放宽对我的限制，我还能怎样？
“那你就替我揭开霍颂寒的真面目，帮我逃离霍颂寒。”
“你想要什么，我在他身边，即便另辟蹊径，都会尽力帮你。”
我向绍霆勋跨出一步。
本以为他也会向我跨近一步，但我终归疏忽了一点，他们是交过命的男人，论对霍颂寒的了解，绍霆勋可以甩我几条街，他完全没必要和我这个赤手空拳的人契约。
绍霆勋笑得平静，漆黑的眸底有说不清的情愫在滚动，“老老实实在他身边呆着，能把孩子生下来，就尽量把孩子生了。”
“至于以后，是死是活，就像刚才我对彭司仁说的话，轮不着你操心。”
绍霆勋越是这样说，整件事情越是扑朔迷离。
我暗自发誓，等逮到机会，我必须去医院拍张片子，看看我的脊椎骨上，到底被霍颂寒做了什么天大的手脚。
车子开得很快，到了霍聆暖给的地址时，天都蒙蒙发亮了。
那是一片别墅区，在缅北这种穷困潦倒的地方，实属非富即贵们的窝点。
我们到得很是时候，恰好就看到霍聆暖被刚才踹她在地的那个男的，骑摩托送过来。
他带着霍聆暖在别墅前等人开门，霍聆暖站在他身后，骨瘦如柴的腰背有些佝偻，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时不时朝着四面八方张望。
我们的车停在稍微远一点的位置，绍霆勋没有打草惊蛇。
从里面开门出来接人的，在门外灯光下，照出来的是一张华人面孔，那一嘴的龅牙格外显眼。
“勋哥，那开门的人，是不是崩牙子？！”
绍霆勋的司机认出了他。
“呵，还他妈真是冤家路窄。”
绍霆勋眯起眼睛，“那就新仇旧账一起算吧。”
他又侧头看向我问，“听姓霍的提过他没有？”
我努力在脑海里，搜了一遍“崩牙子”三个字，摇摇头。
“崩牙子是谢华强最得意的手下，只是没在泰国现过身，一直流窜在东南亚其他国家，帮他勾帮结派拉关系。”
绍霆勋刚说完这话，果不其然，老谢也从崩牙子身后冒了出来。
上次在芭提雅，绍霆勋断了他手腕，这伤显然还没好利落，还缠着绷带。
“别看谢华强在曼谷牛逼哄哄，到了缅北这边，他当狗都吃不上热乎屎。”
绍霆勋说着，唇角的弧度消失，随着霍聆暖进了别墅，绍霆勋也打开了车门。
“涛子，半个小时我没出来，你就带她回公寓。”
“不用管我。”
绍霆勋甩下这句，迈腿就要下车。
我知道谢华强的后台是个东南亚龙头，也记得绍霆勋跟我说过，那种与武装结缔的龙头最可怕，现在一目了然，谢华强能亲自出来接霍聆暖，必定在那别墅里给主子当小啰喽呢。
我急忙拉住绍霆勋，阻止他，“你能不能别去？”
“谁都知道里面是什么人，你单枪匹马进去，是准备躺着出来吗？”
绍霆勋甩开我的手，“那女人和你一样，都被换了一张脸，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也用不着你担心我，有这闲工夫，去关心那给你改头换面的男人吧。”
他砸上车门，不做停留地朝霍聆暖所在的别墅，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