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要不我们分开吧？”
昏黄灯光下，温岁荔站在原地，而许同言稳步向她走来。
“夏婧是电视台安排来……”
“要不我们分开吧？”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短暂的重叠了片刻，又在同一时间静了下来。
许同言很是诧异，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分开？”
可温岁荔的神情不像开玩笑。
许同言深吸一口气，立刻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下去：“岁岁，夏婧是电视台安排来做采访的。这个项目和政府方面有合作，他们要出专题报告。知道是她之后，我就让另一个项目负责人接受采访了。除此之外我跟她之间没有……”
“要是真没什么你大大方方让她采访不就行了吗？换人干嘛？”
温岁荔轻嗤一声，直接打断了许同言的话。
许同言突然噎住了，蹙着眉头思考怎么解释。
有点稀罕。
一向处事不惊，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许总竟然也会有这副表情吗？
温岁荔端着严肃的表情仔细打量了一会，突然在许同言略显无措的目光中笑出了声，像是绷不住了似的笑场。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许总别放心上哈！”
她走近两步拍了拍许同言的肩膀，“我最开始那句才是说真的。你看啊，你跟夏婧在高中时候是什么感情全班同学有目共睹。我知道你们彼此之间肯定还是爱着对方的。而我们一开始不过是因为阴差阳错才走到一起……”
她自顾自说着，话里话外都传达着“我都有点磕你们”的意思，也没注意到许同言的神色已经从无措怔愣变成了很少有的阴沉。
“阴差阳错？”他一字一顿重复着她话里的这四个字。
“因为听说我住院没陪护，大半夜从外地赶回来是阴差阳错？上完24小时班，困得直打瞌睡还来公司送饭陪我加班也是阴差阳错？”
温岁荔捋了捋耳边的发，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那些就算是看在以前同学的情分，我也会帮的啊！我只是觉得比起你跟夏婧，我们并不合适。”
嘴比砖头硬，却越说越发心虚。
谁家好人会因为同学情分跟人接吻亲密，做尽男女朋友会做的事啊？
许同言深吸一口气，朝她走近两步，注视着她：“可是岁岁，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心。我对你做的所有事，从来不是因为所谓的同学情分。”
如惊雷乍响。温岁荔骤然抬头，却撞进许同言专注又深邃的目光。
她听到许同言很认真地说：“岁岁，推掉饭局送你去考试，赶飞机回国陪你跨年，还有每天接你下班，给你做饭，不是因为你是我同学，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明明是在表白，却把话说得像在暗示他们之间的付出一直是双向的，喜欢……也明明是双向的。
这波直球打得简直太出乎温岁荔的意料。
毕竟一开始她只是觉得不爽，故意提分手膈应许同言的，她知道许同言不会真的同意，却没料到感情含蓄的他会突然将喜欢宣之于口。
她承认自己有点“渣”。毕竟她并不想和任何人确立婚恋关系。
当初就是觉得许同言这种内敛的人不会轻易表白，而她正好不用为一段明确的恋爱关系负责，这才和他走到一起的。
现在局面发展有点超出温岁荔的掌控。可是她这会儿在惊讶、慌乱之外，好像还有点……小雀跃。
许同言等了一会儿，见她依旧沉默，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声音有些发紧：“那你呢？”
你喜欢我吗？
温岁荔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却选择装懵扮傻：“我吗？”
她很生硬地岔开话题：“我饿了。”
这就是道歉了。
“对不起”三个字是说不出来的，但是温岁荔深谙独属于嘴硬中国人对亲近之人的示弱之道。
许同言注视着她低垂的脑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我们去吃饭。”
转身时，衣角被人轻轻拽住了。他回头看她。
温岁荔仰头对他说：“我要今晚吃猪肚鸡。你做的。”
话语中带了几分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撒娇意味。
许同言多少有点无奈，但又没法不对撒娇而不自知的她心软。
于是他把温岁荔扯住自己衬衫的手拿开，顺势十指交握一牵。他用空出来的手摸了摸温岁荔的头，语气很温柔：“好好好，我做。”
温岁荔回到包厢时，很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屏幕上的MV还在自顾自播着，却没有人唱。众人明明都有自己的事做，目光却总似有似无地扫向她。
她有些纳闷，不动声色地找了个空位坐下。
纪筱筱屁颠屁颠跟着坐下，也没说话，掏出手机直接点开了班群：“这个！”
温岁荔低头看去。
有人在班群里发了张照片，时间正是她刚刚和许同言说话的时候。
照片拍的是她和许同言的侧身。画面里，二人面对面站着，许同言右手和她十指交握，左手搭在她脑袋。他低着头跟她说话，嘴角的笑容清浅温柔。
“……”
温岁荔沉默，温岁荔无语。
再看看发照片的人。
很好！是那位高中时就自封“N市高级中学八卦总舵舵主”的同学。
不远处夏婧的表情格外难看，坐在她身边的班长嘴巴张张合合，不停说着什么。
坐在门边的袁荆则一边喝酒一边死死地盯着她看。
旁边的纪筱筱不断朝她眨巴着眼睛，眼里八卦的光格外闪耀。
温岁荔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罔顾事实，欲盖弥彰狡辩一下。
却不防有人实在过于好奇——
同学甲：“咳咳，那啥，温岁荔，你和许同言怎么回事啊？”
同学乙：“对啊，还真没想到……”
同学丙：“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同学丁：“不是吧，你们俩？真的假的？”
说话间，包厢的门被轻轻打开了，除了门边的袁荆没几个人注意到。
“就是啊！怎么在一起了也不说一声？”这道声音语气里满是抱怨。
温岁荔抬眼看去，对上班长不善的目光。她的手揽着夏婧的肩，是个安慰的姿势。
温岁荔歪了歪头，突然就笑出了声：“好奇怪哦，我做什么为什么要跟你报备呢？班长高中时候管班级，现在还管同学谈恋爱结婚生小孩吗？”
鉴于对方还是孕妇，一直信奉下了班嘴上还留什么职业道德的温岁荔也就没多说什么过分的话让人下不来台。
却也没否认自己和许同言在一起的说法。
有意跟温岁荔错开回来的许同言正巧踩着这句话进门，闻言反手关门的动作略微一顿，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个弧度。
转身的时候看到了旁边的袁荆。
对方回视他，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喂喂喂，他回来了！”纪筱筱激动地抓着温岁荔的胳膊晃了晃。
温岁荔看向门口处，许同言步伐不停，径直朝她走来。
青年身形颀长，一身白衬，鼻梁挂着金丝眼镜，目光中隐含笑意，整个人看着温文尔雅。
有些时候，温岁荔还是不得不承认许同言是有几分“姿色”的。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都能被他穿出青竹般笔挺的气质来。
而且这人还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嗯……多亏她眼光好。
许同言在各怀心思的人们注视下走到温岁荔面前，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不是饿了吗？回家我给你做饭？”
边说着边伸手去拉她。
“家里哪里还有菜？”温岁荔有意拿乔，身子却已经顺着许同言的动作起来了。
“那……劳驾温医生陪我去趟菜市场？”
两人旁若无人地一唱一和，互动的举止自然又默契。
这时身后有人问：“所以许总，你们俩是真的在一起了吗？”
“N市高级中学八卦总舵舵主”不负盛名，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坚持将八卦真相挖掘出来。
许同言看向众人，语气还是温和的：“我还在考察期，现在还没转正。所以各位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就不要再给我增加难度了。”
说到后面那句，他有意看了班长和夏婧一眼。
在场的都已是进入社会的成年人，自然是懂这话的言下之意，一个个都站出来打圆场。
“哈哈，原来许总还没转正呢！”
“那许总你可得努力了！”
“岁荔，你可得把好关啊，可不能轻易让许总得逞……”
温岁荔含笑回应几句，又跟纪筱筱告个别，这才和许同言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