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次日清晨,一股香味勾醒了黄盈桂。
“醒了?”
陈佑安把早餐摆上桌后,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洗漱完赶紧来吃早餐吧,我做了你最喜欢的鸡腿面。”
只见他身着白衬衫,袖子半挽露出精壮的手臂线条。
黄盈桂心尖一颤。
恍神间,眼前的男人和记忆中的少年身影重叠,不变的是他那宠溺的神情。
听到她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来,陈佑安爽朗一笑:“快去吧,再过一会面都坨了。”
脸颊传来微烫的热度,黄盈桂小声“嗯”了一下便去洗漱。
再次回到客厅,陈湘媛和陈母已经坐上了桌,嗦溜嗦溜地吃着面。
看到陈湘媛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红袄子,黄盈桂心漏跳了一拍。
红黄双线交错的锁边,鸳鸯样式的刺绣。
这分明是她一年前为了结婚,一针一线亲手缝了上百个日夜的新袄子!
怒火涌上心头,黄盈桂紧盯着陈湘媛:“这是我缝来结婚穿的袄子,你为什么穿着?”
陈湘媛杏眼微红,委屈地手足无措起来:
“这是陈姨拿给我穿的,我、我不知道这是盈桂姐你的衣裳……”
“我现在脱下来还给你就是了!”
说着,她故作要解扣子。
陈母脸色一沉,拦住要脱下袄子的陈湘媛:“盈桂,你别这么小气。反正当时你还在劳改队,也穿不上这袄子。”
“袄子闲置着也是浪费,倒不如给湘媛穿。”
“再说了,布票被取消后,袄子随时都能买。佑安最近升官当了副局长,工资高得很,大不了等你俩结婚再给你添一件。”
换做以前,黄盈桂知道陈湘媛父母早逝,过去活得很不容易,所以处处忍耐、让步,
可现在,她不想再忍让了。
黄盈桂冷哼一声:“她自己不是说了要还给我吗?妈,你着什么急?”
阴阳怪气的话让陈湘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见状,陈佑安剑眉紧锁,软下声音哄道:
“盈桂,这次就让让湘媛吧。今天湘媛她还要去面试,外头很凉,我怕她穿的不够厚会感冒。”
“实在不行,我明天就带你去百货公司,你喜欢的袄子我都给你买。”
看似在和她商量,男人的语气却不容拒绝。
陈佑安又在偏袒他这个好妹妹。
黄盈桂深吸一口气,稳住颤抖的声音:“如果我说,我就是要这件呢?”
“黄盈桂,你别太过分了!”
见陈佑安隐约动怒,陈湘媛佯作可怜,带着哭腔开口:“这事都怪我,抢了盈桂姐的袄子。”
“佑安哥,你千万别怪盈桂姐。都是我不懂事,我这就把袄子还给她!”
话音刚落,她便红着眼跑回房间。
饭桌周遭的空气立刻陷入凝滞般的沉默。
等陈湘媛换了一身衣裳出来,陈母瞥见黄盈桂碗里未动的鸡腿,立刻伸筷夹走鸡腿,送到了陈湘媛的碗里。
察觉黄盈桂一怔,陈佑安忍不住开口劝阻:
“妈,你干什么呢?盈桂昨晚都没吃上饭。”
陈母吃着面,敷衍道:“湘媛都把衣服还给她了,人家等会还要去面试呢。没吃饱怎能有力气。”
说着,她翻了个白眼,“还是湘媛上进,身子弱还主动去找工作。哪像某个没工作要白吃饭的人啊?”
“妈,你也少说两句吧。”
轻斥完陈母,陈佑安抱歉的目光落在黄盈桂身上,“盈桂,我晚上回来补你个鸡腿,你也别和妈斗气。”
黄盈桂低头扒着碗里的素面,内心的苦涩让她食之无味。
以前的陈佑安把黄盈桂宠得厉害,舍不得让她吃一点苦。
可自从陈湘媛来了,黄盈桂就再也不是他心中的第一顺位了。
陈湘媛总是陈佑安的例外。
数不清的回忆在脑海中浮现,黄盈桂咽每一口面,胃里像被火灼烧一样难受。
不过,哥哥寄的钱已经在路上了,半个月后她就能买船票后香港了。
到那时候,她就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
两人出门后,陈母立马指挥黄盈桂去厨房洗碗。
劳改时日夜缝纫留下的细小伤口在水里泡发,像针扎一样的刺痛不断袭来。
黄盈桂刚想坐下歇会,陈母把一个饭盒递给她:
“佑安忘记带午饭了,你这个未婚妻也别闲着,帮忙送去烟草局给他。”
黄盈桂不好拒绝,只能穿好外衣,步行去十公里开外的烟草局。
下过雨的天气回凉,黄盈桂打了个冷颤。她捂紧了外衣,加快了步伐。
路上泥泞不堪,她好几次差点因猜到软泥滑倒,三小时的路程硬是走了四个小时。
等到了目的地,时间已经接近正午。
凭记忆走进烟草局,黄盈桂发现办公室大门虚掩着,一向严谨的陈佑安竟然没关门。
推门而入后,她听到里面的休息室隐约传来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