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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情缘

   富生当时表态:“兄弟,我支持你。好好干吧。只要把我们的兰背山承包好,我们就是养殖专业户,你就是小老板。有钱了,你想要爱月还不容易?没有钱,我们兄弟俩名声不好,可能连水莲嫂都娶不到。男人一辈子拼的就是事业,事业有成,还怕没老婆?听好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大丈夫应此如此,建功立业!”

   水莲是村里的寡妇。她男人秋生本来是乡里的电影放影员,拿电影胶片的时候,骑着一辆自行车在山崖弯道撞上一辆下坡的大货车,惨死在万丈深渊。

   富生也是借了一辆自行车,他蹬得风一般往乡政府跑。到了何仙观乡政府,他怕迟到,只得把自行车寄放在二伯善宝的药铺子里;二伯对这个侄儿看得很重,知道侄儿要参加镇干部考试,特意拿了参片追出来给他噙着,然后眼瞅着富生搭上农用车往县城方向走。富家桥镇在距县城二十公里处。

   富生赶到镇政府大礼堂,里面已经坐了一百多位考生,他们已经答题了。

   “你是梁富生同学?”

   一位监考老师竟然一眼认出来,富生忙递上准考证。

   “你的座位在那。”监考老师验看过准考证,没有难为他,指了指他的座位。

   还是晚了一刻钟,好在上午考文科合卷。内容包涵文、政、史、地等内容。富生博闻强记,刚走出高考战场,考这些东西,那是小菜一碟。铃声响的时候,所有考生全部起立。

   富生瞥见旁边有一个穿无袖长裙的奶茶妹子,熟人相见啊,她乌发如墨,十分浓密,编成了两个精致编发,垂在肩头,空气流海笼着一张白里透红的瓜子脸,显得恬静温婉。漆黑的眸子,睫毛浓密深邃,眼神颇为勾魂。她眼里迸发出奇异的光彩,指着他惊叫起来:“梁——富——生!”

   梁富生愣神了,这不是学生会的宣传委员汤蓉华吗?梁富生的臭事,她是知道的,两人一向是视同陌路人的。今天她竟然主动向他打招呼。

   梁富生收拾东西跟着人群往外走,显得很疲倦:“你也在考,巧啊。”

   可汤蓉华粘住他了,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喋喋不休地问他;“你考的志愿是什么?”

   梁富生像是不待见她,懒洋洋地反诘她:“你呢?”

   “我考代课。代课要的人多。镇干部只有两个名额,你看到没有?差不多一百多人在考,我估计大部分报考镇干部的。你说嘛,这有什么好保密的?”汤蓉华大胆地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梁宣生不知怎么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可厉害了。汤蓉华学习期间,独善其身,她没有与任何人苟苟且且,她天生丽质,是文娱尖子生。她怎么也落榜了?沦落到他这种地步,梁富生心底涌起一种虎落平阳的失落与惆怅。

   可汤蓉华并不这么想,她们虽然不同班,但毕竟同是学校学生会成员,最大的交集,有一次她拿了一个小剧本毕恭毕敬请他修改;他当着她的面,读了一遍,说了一句,挺好,一字不易还给她了。当时,梁富生正跟县长的女儿周思敏打得火热,除了老师蒙在鼓里,同学们十有八九知道,可能是周思敏的身份特殊,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话又说回来了,你如何管?管死了。周思敏向父亲告你一状,可能将你调离一中。周思敏不用考大学,她轻轻松松拿到了全校唯一的一个保送指标,稳稳当当上了复旦大学。

   梁富生冷不丁地嘣了一句:“对,我就报考镇干部。”道不同,不相为谋。梁富生像是逃,利用人群的掩护摆脱了这张唯一的熟面孔。汤蓉华唤醒了他太多的记忆,这些记忆五味杂陈,他本来不想去回忆,可是有时候偏偏嘣出一个让你不得不追忆的面孔。

   梁富生要驱离这些鲜活的东西,脑子很炸,他应该是茫茫然往前走。眼前一幕幕面影放电影一般放,他极想到一个偏静的角落里痛哭一场。早知如此,他本应该拒绝她的,可是他没有勇气,甚至他朝她心领神会地笑了。她总是责备他失约:喂,我等你十一分钟二十秒了!哦,原来是没有手表。给!下次可不许迟到……不许你跟XX说话,你想气死我!你信不信,我当着你的面,我就可以扇她!……不许不理我,我不是向你道歉了吗?你不理我,我会死的……

   “喂!你小心!”梁富生给人拽了一下,一辆摩托车“嗖”地一声,差不多与他擦身而过。现在同学们零星散去,梁富生无意识地跟着人数较多的人群往穿镇而过的二零七国道上走。

   梁富生这一惊吓,像是梦游地人突然悠悠忽忽醒转过来,他喘息了一会儿,朝汤蓉华苦笑着说:“谢啦。”

   汤蓉华抿着唇,吃吃地笑着说:“我跟周思敏关系很好的,她到我家玩过——”

   “你别在我面前提他好不好!”梁富生彻底给激怒,突然歇斯底里地冲她怒吼起来,街上的行人大吃一惊,都立脚看这对年轻人,不知道男青年哪根筋搭错了。

   汤蓉华底气不足,还轻声细语向他示弱:“好,好,我道歉。那么凶干什么?我好歹刚才救了你。有话不能好好说?你看,人家都看我们的笑话呢。”所以说,写文章一开始打下了基调,汤蓉华一开始底气不足,梁富生总是高姿态,一辈子朝她怒吼。

   “对不起,”梁富生觉得他太过分了,“走吧,我请你吃中餐。略表寸心。但我求你别提那些陈年往事。”

   “陈年往事?回忆不是很美好的嘛。哦——不提,不提,决不提。不过,我应该尽地主之谊,我家就在街当头,我还是拉你到我家吃饭吧。街上吃东西,还不如到我家吃。虽然我家——我家是——你听,听到声音了吗?”

   “你家是打铁的?”梁富生听到了叮当叮当金属沉重撞击的交鸣声。万没想到,以后梁富生还跟打铁结下了不解之缘。

   “你瞧不起我?”汤蓉华鼓起腮帮子,眼里有愤恨,一副兔子惹急了也咬人的生气相。

   “没——没啦,”梁富生再不敢拒绝大美人的好意,再说,他也万难想到,铁匠师傅的女儿竟然会天生一副好歌喉。在他眼中,铁匠师傅的女儿,应该是《骆驼祥子》里的虎妞才对,怎么可能是风流灵巧型的?“我买些什么东西看叔叔?第一次去你的家,不能空手吧?”

   “这话我爱听。诺,买一包糖啦。你现是消费者,又不是什么大老板,略表心意就行了。我老爸是个粗人啦,哪在乎你的礼物?”

   那时候,芝麻懿纸包糖才一元八角一斤。不过,在镇上炒一份木耳豆芽肉丝河粉,也就是一元五角。一元五角可以买一斤肉。

   “你拎着?”梁富生有点惴惴不安。

   “我不拎。是你买的。我拎着。人家怎么看?”

   梁富生想想也对,不怕狼不怕虎就怕人家给你白眼看,还是规规矩矩拎着吧。故意差了汤蓉华半个身位,一对年轻人循着叮当叮当声,朝镇南老街铁匠铺走去。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成双成对进家门,左邻右舍一定会认为你家汤蓉华处对象了?哪家的小伙子?人长得还蛮帅气的嘛?面皮白净,做什么工作的?小伙子与你家姑娘还蛮般配的……这不关梁富生的事情,辟谣的事情,当然让她汤蓉华家自己说去了。

   那时候铁匠铺的生意相当好,当时责任田到家,各家各户要打的镰刀、斧头、锄头、菜刀、犁、耙、打稻机……每天接手的活,数不尽数。你看,快近晌午了,铁匠铺还是人声喧哗,里面挤破脑袋。汤家后院也翻新了,她家收入应该相当可观。汤蓉华没有带梁富生直接进铁匠铺,而是走的侧门进了后院。走过一方天井,便是一栋新盖的青砖两层楼,屋顶还是盖的瓦片。这便是早期的小洋楼。估计是拆了瓦房,用青砖盖的楼。真没眼光,要是这种青砖瓦房,搁二十年后,就是古迹。

   后院显得十分幽深,种了许多株棵树,有枣树、枇杷树、柚子树、花椒树。估计也不是有意而为,而是自然生长。中间还辟为一块小菜地,种了一畦蒜、一畦辣椒。还放着许多缸,里面盛满水,不知何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正在树下摘枣子吃。本来没怎么在意。

   这时候,迎出一位驼背的老奶奶。汤蓉华便接过梁富生手中的糖:“奶奶,这包糖,你接着。”

   这时候,那树上的孩子飞奔而来,一把夺过去:“姐,什么好糖?”

   他不是扯绳线,而是抠开纸包,大声惊叫起来:“芝麻懿!我喜欢!”梁富生吓了一跳,他要是买八毛一斤的硬纸包糖,这时候肯定丢人。

   “满华,吃你的糖。不许跟进来!”汤蓉华生气地向弟弟下命令。

   满华嘴里塞满糖,向姐姐伸出手:“一块钱保密费。”

   汤蓉华冷笑:“你说啊。你拿喇叭到处喊啊。我不怕你胡说八道。你别在我眼前出现就行。快去向爸爸告状。”

   满华黑亮的眼珠子眨巴了一下,睃了梁富生一眼,梁富生轻轻地朝他点点头,以示友好。他却向梁富生伸出了脏兮兮的手掌,梁富生初来乍到,当然不能吝啬,给了他一元钱。小家伙抓过钱,跑得无影无踪了。

   连奶奶都看不下去了:“别惯坏了他。天天闹着要钱。将来只认钱,不认人了。”

第8章 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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