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探凤仪宫
褚昀很快把白溪要入宫的事情报告给了他义父褚墨。
褚墨是暗卫首领,皇帝周平的心腹。
周平已经被宫里的闹心事儿烦透了,听了褚墨的禀报,也不跟杨臻说一声,直接派了马车将还没有学习宫规的白溪接到了后宫。
入宫前需要例行检查。
白溪为了省事,只带了一个乾坤袋,很快就通过检查入了宫门。
刚走几步,她就察觉到有人在暗处窥探她。
手指轻搓,一缕白色的烟雾自她指尖燃起,飞向东南方的一座宫殿。
白溪心里有些不安,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往那座宫殿走去。
这一路没有遇到任何人阻拦,或者说,她连个宫女太监都没看到。
不多时,她来到残破阴森的宫门前。
宫门上挂着一幅牌匾,大概是太多年没有修缮过,牌匾已经腐烂,只能隐约看到“凤仪”二字。
这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冷宫,里头阴气森森,没有活物的气息,乱石之间杂草丛生。
白溪感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一样上了台阶。
她推开斑驳的宫门,眼睛忽然模糊,不知为何,她特别想哭。
白溪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上一次难以控制的大哭还是她师父仙逝之时。
那时候她万念俱灰,是真的想跟着白泓一起走。
白泓是她最爱的师父,是给她生命教她生存的亲人,有这种感觉属于人之常情。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从未来过京城,更与宫中的人没有关系,怎么会出现这种感觉?
白溪感到害怕了,她想立马回去,却又不甘心,于是把心一横,闭着眼睛飞过了宫门,落在凤仪宫的中庭。
脚刚落地,一股阴煞之气便扑面而来。
白溪猝不及防,被阴气裹挟,她神情逐渐恍惚,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极为面善的素衣女子站在窗前,一脸慈爱地向她招手。
她迷迷糊糊地走到古井边,腰间的引魂铃突然叮当作响,她这才如梦初醒般察觉自己差点中了圈套,跳了这古怪的老井。
不愧是连杨臻都顾忌的古井,白溪也不敢妄自托大,她决定先回去招京中妖鬼调查一番再做打算。
正当她转身离开之际,井中伸出一只枯败的人手,血红色的指甲有两指长,一双白瞳死死的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流出两行血泪。
白溪察觉到身后阴森的目光,她没敢回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急匆匆地出了宫门。
脑袋还是很疼,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褚昀在宫门处等着她,见她脸色苍白,道了一句“得罪”,直接将她架上马车。
“那口井确实古怪,今天差点出不来了。”
白溪靠在车厢的软枕上,喝上两口褚昀特意为她准备的热茶,身上的寒意消散了不少。
“你找我是又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个更邪门的。”褚昀低声道,“回去再跟你说。”
白溪看向褚昀,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样。
马车一路行驶到褚宅,褚昀抓着她直奔后花园,开动花房机关,进入地下密室。
“你这儿弄得还挺齐全的。”
白溪缓过来,还有心思开起玩笑。
褚昀没言语,从博古架上拿出一封画卷递给她。
“这就是更邪门的东西?”白溪边说边展开。
褚昀抱着肩,淡淡地道:“上面的人眼熟吗?”
白溪看着卷轴中的青衣女子,震惊道,“眼熟,太熟了,天天见。”
褚昀极其平和地说:“画中的女子就是凤仪宫的原主人惠妃,西亭殷氏嫡出女,讳字青禾。”
白溪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画中的女子,打哈哈道:“巧合而已。”
褚昀笑了,“殷惠妃被打入冷宫的时候怀了孩子。没人见过那孩子,只是听宫人说那孩子生下来是个死胎。”
白溪头一歪眉一挑,说道:“你也说了是个死胎,我是个活人。”
褚昀道:“十六年前西亭殷氏谋反,惠妃本该被赐死,她当时怀有身孕,被贬为庶民,在形同冷宫的凤仪宫中待产。陛下念及旧情,说无论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可以给她一个位份,让她能在宫里安度余生。”
白溪心乱如麻,想也不想地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话鬼都不信。”
褚昀看着她,没说话。
白溪话一出口便觉不妥,找补道:“当然了,这世上还是有说话算话的好男人,比如说我师父。”
褚昀点头,安慰她道:“你放心,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至少我不会说出去。”
他顿了顿,又说:“若你真是惠妃的孩子,那当年所谓生下死胎,复位无望后抱着死去孩子跳井的事儿便是假的了。惠妃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白溪觉得头晕,她摩挲着师父送她的玉镯,慢慢收紧情绪,“晚上我出去一趟。”
褚昀道:“我跟你一起去。”
白溪摆摆手,轻声道:“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越好。”
褚昀摇头,坦然道:“我已身在局中了。死也要死个明白。倒是你,若你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白溪瞅了他半晌,吞了口气道:“愿意跟就跟着吧。”
这天晚上,白溪带着褚昀土遁出了城,直奔郊外的乱葬岗。
乱葬岗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尸体横在地上,不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
“还要继续吗?” 白溪侧过身看了看褚昀,褚昀脸色铁青,嘴唇微颤。
“走。”褚昀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继续向前。
白溪犹豫了许久,从袖子里取出一只桃木簪,干巴巴地说:“低头。”
褚昀自看到桃木簪的那一刻,心就开始砰砰地乱跳,隐秘的窃喜自心底而发,他顺从地低下头,让她将桃木簪挽进他的发髻里。
就在这时,一阵兵荒马乱传来,褚昀抬头一看,竟是十几个穿着盔甲的骷髅骑兵,骑着骨瘦嶙峋的战马朝他们疾驰而来。
白溪扭脸一瞅,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伸手在褚昀眼前一抹,低声道:“你再看。”
褚昀定睛再看,可怖的骷髅骑兵已经化作一只肥硕的灰毛貉,胯下的嶙峋战马不过是根野草。
肥貉湿漉漉的眼睛盯着白溪,看起来竟还有几分可爱。
褚昀一脸木然,问道:“就一晚上还是以后都能看见?”
白溪伸出一个手指,几步上前抓起肥貉的后颈,问道:“在这儿多少年了?”
肥貉的嘴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白溪又道:“跟你打听个事儿,你知道或者别的仙儿知道都行,酬劳照付。”
肥貉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白溪刚松手,肥貉翻身落地,一个打滚儿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开口就道:“你有金鼎香吗?”
白溪点头:“得看你的消息值不值这个价。”
肥貉肥嘟嘟的小手拍了拍同样圆滚滚的胸脯,用老气横秋的声调说道:“老子活了三百多岁,这两百年间见惯了人世沉浮,改朝换代,你想问的老子都知道。”
白溪手一翻,变出一根香递给他,“凤仪宫的井,知道吗?”
肥貉小眼睛里闪过一抹恐惧,颤巍巍地道:“那地方邪乎的很,得有十几二十年了,听说上一任城隍爷还派力士过去探查,一个都没回来。”
“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白溪问道。
“修行不易,小命要紧。”肥貉摆摆手,“连城隍老爷都不管的地界哪个不要命的敢去。听说井里那位厉害得狠,至少得是鬼王级别的。”
白溪沉默了会儿,又拿出一根香:“死在凤仪宫的殷惠妃你知道吗?”
“知道啊。”肥貉说起已经变成厉鬼的殷惠妃,眼中带着几分怀念和可惜,“那是难得的善良人,死的太惨了。”
白溪将褚昀告诉她的说辞跟肥貉说了一次,问道,“她是抱着孩子跳的井吗?”
“胡说八道!”肥貉怒斥道,“她是被那个挨千刀的皇帝活活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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