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那天，我再次被媒体包围。 深秋的傍晚，我只穿着一件发白的衬衣，原本的披肩长发，也变成了参差不齐的短发，身上还散发着刺鼻臭味。 无数闪光灯对着我闪烁。 记者们的提问非常犀利。 “一个五岁孩子因为你的失误瞎了一只眼，只判你六个月拘役是不是太轻了？” “孩子的父母说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在监狱里有没有为此忏悔？” “你的未婚夫刚刚获得国医大师称号，你觉得自己是不是他生命中的污点？” 我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从前那个面对任何事情都带着笑容，天不怕地不怕的林染，再也回不来了。 造成这一切的是监狱里的犯人，还有他们口中那个国医大师，我的未婚夫，纪寒。 突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挤开人群冲过来，是纪寒的助手关皓。 每次我纠缠纪寒的时候，他都会打发关皓来敷衍我。 “林小姐……纪医生让我来接你。” 关皓有些结巴，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副惨样。 我麻木地点点头，跟监狱里那些犯人对我所做的比起来，这些记者的恶毒问题根本不值一提。 关皓脱下白大褂给我披上，我依然没有表情。 他在可怜我吗？他应该高兴才对。 因为我不会再纠缠纪寒，他可以去做医生该做的事，而不是被纪寒使唤来应付我。 关皓带我来到附近的一间酒店房间。 进门后，我看到纪寒坐在沙发上翻看资料，一身纯白西装，金丝眼镜，五官棱角分明，一个完美无瑕的男人。 没有我在的日子里，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他的工作，再也不会有人对他大喊大闹，他一定感觉很轻松。 听到开门声，纪寒抬头看见了我，疑惑道：“林染？” 他差点认不出我。 我低下头没有看他。 我是不敢看他了。 为了掩盖他无意中的失误，维护他的声誉，我私自篡改用药记录为他顶罪，他却真的以为是我犯的错。 以前我以为爱情就是一切，付出真心不求回报，在他面前无理取闹，刁蛮任性，对他宣示主权，这种爱情多伟大。 现在我不会这么天真了，只要他一句话，就没有律师敢为我辩护，让原本可以监外管制的我，最终被判入狱服刑。 我只是他随意拿捏的玩物！ “你身上什么气味？”他蹙起眉头，一脸不悦。 气味？那是屎尿的气味，那些犯人每天都会把我拖进厕所殴打，把我关在厕所里睡觉，不让我吃饭，不让我洗澡，我只能去喝马桶里的水，身上的气味就是这么来的。 他是看我这幅样子会影响他的形象吧，所以只是让关皓去接我，自己根本不出现。 “对不起。”我十分局促地说道。 纪寒听到我的话，表情有些意外，随后嘴角上扬：“居然会说对不起，看来你得到教训了，她是对的。” 我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他上前伸手想要抓我，我本能地向后退去，身体撞在门框上，吃痛跪倒在地上。 他收回了手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对不起，把地毯弄脏了……”我想要爬起来，但这半年来的折磨让我身体太虚弱了。 那些犯人为了不让狱警看出我受伤，用细细的针扎我，浑身上下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个血洞，挣扎了几次都使不上力气。 “还在这磨磨蹭蹭，快去洗干净！”纪寒有些不耐烦了，对我怒吼一声。 我扶着门框，好不容易站起来，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 他没有扶我的意思，我的眼泪在他看来是最不值钱的。 纪寒看都没看我一眼，对关皓说道，“小关，帮我把会议推迟到晚上，你先回医院吧。” 原来他还有重要的会议要参加，他要见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怪不得不想沾上我身上的气味。 “好的纪医生。”关皓点点头，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在他看来，以前动不动就对纪寒大喊大叫，毫无规矩的我，居然会变成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十分可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