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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陈海鹏脸绿了

  林东翻了个身,胳膊肘磕在床沿上,疼得一激灵。

  醒了。

  他睁开眼,正对上一张巴掌大的脸。

  阮青青坐在床边的马扎上,双手托着下巴,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的。

  “有病?”林东坐起来,抓过背心往身上套,遮住那一身腱子肉,“大清早坐这儿当望夫石?也不知道叫醒我。”

  阮青青没动,还是那个姿势。

  她眼底泛着青黑,显然是一宿没睡踏实,但这会儿精神头却足得很。

  “我不叫。”她摇摇头,几缕碎发跟着晃荡,“你打呼噜。”

  “嫌吵?”林东穿好裤子,下床找拖鞋。

  这破旅馆的拖鞋也不知被多少人穿过,底儿都磨平了。

  “不吵。”阮青青把脸埋进掌心里,闷声闷气地笑了一下,“听着踏实。这里……太静了,静得让人心慌。

  听见你打呼噜,我就知道屋里还有个活人,还有人能喘气。”

  林东动作一顿。

  这丫头,是在那个只有四面墙的死寂里怕惯了。

  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估计都能吓得半死。

  他没接话,这话题太沉,不适合大早上聊。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用橡皮筋绑着电池盖的小灵通。

  按亮屏幕,上面显示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潘华那孙子打的。

  林东回拨过去。

  “爹!我的亲爹哎!”听筒里潘华的大嗓门炸得跟破锣似的,“这都几点了?太阳晒屁股了!我在车站喂蚊子喂了半小时!”

  “急着投胎?”林东夹着电话,去卫生间接水刷牙,“大运路那个报刊亭,二十分钟到。少废话,挂了。”

  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林东掬了捧凉水扑在脸上。爽。

  洗漱完,林东提起地上的双肩包。

  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服,加上阮青青给的那套新洗漱用品。

  “走吧。”林东站在门口,回头看还在发愣的阮青青,“还坐那儿干嘛?真打算给我守灵?”

  阮青青这才回过神,慌忙站起来,把那几张港币和零钱胡乱塞进帆布包里,小跑着跟上来。

  出了旅馆大门,热气扑面而来。

  路上的摩托车轰鸣声、小贩的叫卖声、远处工厂的机器声,瞬间把两人裹挟进去。

  林东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大。

  阮青青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快到大运路口的时候,林东突然停下脚步。

  阮青青没刹住车,一头撞在他后背上。鼻子酸得差点掉眼泪。

  “怎么了?”她揉着鼻子问。

  林东转过身,把双肩包往单肩一挂,那只空出来的手伸到阮青青面前。

  “手给我。”

  阮青青愣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

  “干嘛?”

  “牵着。”林东语气硬邦邦的,不容置疑,“待会儿见了潘华,你别说话,就跟着我笑。要是他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女朋友。”

  阮青青脑子里嗡的一声,脸颊瞬间烫得厉害。女朋友?这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为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手背在身后,绞着衣角。

  林东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直接抓过她的手。那手又软又小,在他掌心里显得更是没二两肉。

  “那小子属泰迪的,见着漂亮娘们就走不动道。”

  林东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别乱动,“你长这样,我不说是自己人,那孙子肯定得起歪心思。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在这地界,朋友妻不可欺,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

  是为了保护她。

  阮青青心里那点羞涩瞬间化成了蜜糖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泡。

  她没再挣扎,顺从地任由林东牵着,甚至反手扣住了他的虎口。

  “好。”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都听你的。”

  林东斜了她一眼。这会儿倒是乖顺得像只猫。昨晚也没见这么听话。

  两人手牵手拐过街角。

  报刊亭旁边,潘华正跨在摩托车上抽烟。

  地上一地的烟屁股。看见林东过来,他刚把烟头扔地上准备踩灭,视线往下一移,定住了。

  两只手。

  十指相扣。

  潘华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连那句“怎么才来”都卡在嗓子眼没出来。

  他又往上看,看见了躲在林东身后半个身位的阮青青。

  昨天在夜总会V888包厢里,灯光昏暗,加上后来打架乱糟糟的,他没看太清。

  这会儿大白天的,阮青青虽然没化妆,但这身段,这脸蛋,比昨晚那是只强不弱。

  这不是那个被豪哥点名要的极品妞吗?

  “卧槽!”潘华摘下头盔,狠狠揉了揉眼,“东子,你……你们……”

  林东把阮青青往怀里一带,下巴一扬,满脸的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叫嫂子。”

  潘华咽了口唾沫,竖起大拇指:“牛逼。真牛逼。我还以为你昨晚吹牛逼呢,合着真给拿下了?这一晚上没少折腾吧?”

  阮青青脸红得快要滴血,往林东身后缩了缩。

  “闭上你那张喷粪的嘴。”林东抬腿虚踹了潘华一脚,“这是正经姑娘。别拿你那一套往这儿套。”

  潘华嘿嘿直乐,也不躲。“懂,懂。正经姑娘才好,玩着带劲。”

  “还废话?”林东瞪他。

  “不说了不说了。”潘华赶紧打住,发动摩托车,“走吧,带你们去吃顿好的,算是给嫂子赔罪,也给东子接风。”

  “不用。”阮青青突然开口。

  她从林东身后探出头,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个帆布包的带子。

  “今天我请。”她鼓起勇气,看着潘华,“昨天多亏了林东……还有你帮忙。这顿饭必须我请。”

  林东眉头一皱:“你有钱烧得慌?那钱留着交房租不行?吃什么大餐,路边摊对付一口得了。”

  他是知道阮青青底细的。那一叠港币看着多,那是拿尊严换来的。用来吃喝挥霍,他不乐意。

  “不行。”阮青青态度异常坚决,甚至带了几分倔强。

  “你们救了我的命。要是连顿饭都不请,我成什么人了?钱没了可以再挣,但这顿饭不吃,我心里过不去。”

  她看向林东,那双眼睛里水汽蒙蒙的,却透着一股子执拗。

  “就当是……散伙饭。”

  林东心里一堵。

  散伙饭。

  这三个字听着真他妈刺耳。

  “行行行,听你的。”

  潘华最见不得女人这副样子,赶紧打圆场,“既然嫂子发话了,那咱们就不客气了。去哪吃?洪福酒家怎么样?那可是咱们厚街数一数二的馆子。”

  林东本来想拒绝,那种地方一道菜顶普通工人半个月工资。

  但看着阮青青那副“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走吧。”林东松开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既然你要当冤大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待会儿别心疼钱包。”

  阮青青笑了。笑得眉眼弯弯,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不心疼。”

  洪福酒家。

  这里的装修在这个年代算得上金碧辉煌。

  云文石地面擦得锃亮,能照出人影。服务员都穿着整齐的制服,看人先看鞋。

  林东三人这一身行头,T恤牛仔裤加帆布鞋,跟这环境格格不入。

  服务员虽然没明着赶人,但那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阮青青没露怯。

  她径直走到前台,也不看菜单,直接点了招牌的烧鹅、清蒸石斑,又要了一瓶五粮液。

  那一叠港币拍在桌上的时候,服务员的白眼瞬间变成了谄媚的笑。

  包厢里。

  酒过三巡。

  阮青青平时滴酒不沾,今天却破了例。

  那高度数的白酒,她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辣得直咳嗽也不停。

  林东拦了几次没拦住,索性由着她。

  “林东。”阮青青脸颊酡红,手里晃着酒杯,半趴在桌子上看他,“你说……你要去厂里上班了?”

  “嗯。”林东夹了一块鹅肉,“不去上班难道喝西北风?”

  “那你……还会来找我吗?”阮青青问得很小心,像是怕惊碎了什么。

  林东放下筷子,看着她那副醉眼朦胧的样子。

  这丫头喝醉了比平时胆子大多了。

  “找。”林东把她的酒杯夺下来,“只要你不嫌我烦,我天天晚上翻墙去找你。”

  “真的?”

  “比真金还真。”

  “骗子。”阮青青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这眼神没半点杀伤力,反倒像是钩子,“你要是敢不来……我就去你们厂门口拉横幅,写上‘林东始乱终弃’。”

  潘华在旁边刚塞进嘴里的一块鱼肉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潘华剧烈咳嗽着,脸涨成了猪肝色,“我说二位,能不能顾及一下单身人士的感受?这饭还能不能吃了?”

  他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烟盒。

  “你们先聊,我出去透口气。再待下去我得得糖尿病。”

  潘华推门出去。

  林东看着阮青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丫头,也就是借着酒劲才敢这么撒野。

  走廊上。

  潘华点燃一根烟,靠在栏杆上深吸了一口。这酒楼的冷气太足,吹得人头皮发麻。

  正抽着,楼梯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走了上来。

  为首的那个,地中海发型,脖子上挂着小指粗的金链子,手里夹着雪茄,正满脸堆笑地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陈海鹏。

  潘华手一抖,烟灰落在裤子上。

  真是冤家路窄。以前他在陈海鹏的厂里干过几天,因为顶撞工头被开了,当时陈海鹏还指着鼻子骂他是废物。

  这要是撞上了,免不了一顿羞辱。

  潘华赶紧把烟头掐灭,转身就往回溜。

  回到包厢,潘华脸色有点不自然。

  “怎么了?见鬼了?”林东看他那一副做贼心虚的样。

  “碰见个不想见的人。”潘华摆摆手,“差不多了吧?该撤了。下午还要去宿舍报到,晚了宿管大妈不开门。”

  林东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阮青青。她似乎有点上头,正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布上画圈圈。

  “行。走。”

  林东过去把阮青青扶起来。她身子软得像面条,大半个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我送你回去。”林东在她耳边说。

  阮青青晃了晃脑袋,努力睁大眼睛:“不……不用。我不回去。”

  “不回去去哪?睡大马路?”

  “去厂里。”阮青青大着舌头说,“今晚……今晚我值夜班。直接去厂里就行。”

  林东皱眉。这都喝成这样了还值班?

  “你这样能上班?机器把你卷进去怎么办?”

  “没……没事。”阮青青推开林东,努力站直身体,虽然还在打晃,“我就坐那儿看着……不动机器。要是旷工……全勤奖就没了。”

  林东心里一阵发酸。为了那点全勤奖,这丫头真是拼了命。

  “行吧。那我送你去厂门口。”

  “不用!”阮青青反应很大,猛地摆手,“我自己坐车。我们厂……不让外人靠近。保密。”

  又是那个蹩脚的借口。

  林东没拆穿。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看到的一面,尤其是这种狼狈的时候。

  三人走出洪福酒家。

  夜风一吹,阮青青清醒了不少。她站在台阶下,看着林东。

  “那……我走了。”

  林东把手插进兜里,摸到那几百块钱。想掏出来给她打车,又怕伤了她自尊。

  “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个短信。”

  阮青青点头。她没动,只是看着他。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突然,她往前跨了一步。

  踮起脚尖。

  双手攀上林东的肩膀。

  在那张棱角分明的嘴唇上,重重地印了一下。

  没有任何技巧,只是简单的触碰。带着酒气,带着温热,带着不管不顾的决绝。

  林东僵住了。

  潘华吹了声口哨,转过身去数地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大嗓门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错愕和阴沉。

  “青青?你怎么在这儿?”

  台阶上,陈海鹏正站在那里,手里那根雪茄烧了一半。他本来是约了客户吃饭,结果被人放了鸽子,正一肚子火没处撒。

  这一出门,正好撞见自己刚花五万块包下来的女人,正抱着个穷小子啃得难舍难分。

  陈海鹏的脸瞬间绿了。

第10章 陈海鹏脸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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