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絮柳无依（4）
质问脱口而出，慕辞这回真被吓了一跳，慌忙也站了起来，往扶远身后一躲，气势却是凌厉：“哪个鼠辈偷听？！”
大堂的入口一个人也没有，只卷过了一股侵骨凉的阴风。
慕辞盯着那入口看了片刻。
扶远正要说话，身后的人忽然也像一阵风似的一股脑刮了出去！
“阿辞！”
慕辞压根听不进去扶远的话，只奔着门口就冲过去了。
从淮州城一路走到磐棱山，又寻了山寨，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慕辞冲出大堂，正好瞧见那鬼鬼祟祟的影子已经到了寨子的大门口，模糊看得一个身形。
竟隐约像是一个女子！！
顾不得别的，慕辞足尖一点要用灵术直接追过去，只刚刚沉了身子，身后的扶远已经追了出来。
“不准随便用灵术。”
慕辞回头想说服扶远，飞快道：“那家伙从大堂门口嗖一下就到寨子门口去了，我都没追上，她肯定是妖！”
“你闻到妖气了？”
“我…”慕辞一时语塞，“好像没有……”
扶远不再说话，只是纵了凡人的轻功朝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追过去了，慕辞则紧跟在后头。
不知那偷听之人究竟是不是凡人，还是果真是妖物想了法子掩盖了妖气，总之她逃得很快，扶远和慕辞追了出去，竟是没追上。
虽是没追上，但却证明了这磐棱山果然有蹊跷。
那些山匪的死有蹊跷，所谓女人的哭声也有蹊跷。
下山的路上，扶远问慕辞：“那人的样貌你看清了吗？”
慕辞摇摇头：“天色有点暗，我没看清。”
扶远似是没听见慕辞回答的话，沉了目光，像是想到了什么。
———
在磐棱山惊扰了一遍，扶远觉得那人不会这么快就敢回到磐棱山去，故而到了第四日，扶远和慕辞就没出城，而是去了淮州知府的府上。
“笃笃笃——”
知府大门前，慕辞不大情愿地上前叩了门。
人间做官的，大多有点架子，而扶远和慕辞没个正经身份，上门就要了解王氏和刘氏结亲的事，慕辞觉得府里的人压根不会让他们进去。
果然，敲了一阵子门，里头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就说没人理咱们吧……”
“嘟囔什么呢？”扶远抱着手在阶下看着慕辞，“用力敲，你用那么点力谁听得见？”
“咚咚咚！！！”
一阵巨响。
慕辞回头瞪扶远一眼：“你怎么不来敲？”
不等扶远说话，里头有了响动，接着有人问道：“谁！”
“你姑奶奶！”慕辞心里堵着一口气，好没分寸地吼了一句。
门后的人大约是愣了一下，过了片刻门后才有了挪动门栓的声音，稍后大门豁开一道缝。
一张圆盘子大脸怼到了门缝上：“谁的姑奶奶？”
“知府在府中吗？”不再给慕辞说话的机会，扶远上前一步，问了一句。
门后的胖子被扶远转移了视线，目光转向扶远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定在扶远的脸上。
扶远生就一双漆深如墨的桃花眼，鼻梁高挺，两道长眉如刻，是十足俊逸的面容。
加之他总是微微扬着下巴，眼神中总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看起来有些倨傲，于是颇有几分上位者的姿态。
胖子一看，心道：好家伙！这般器宇轩昂，难道真是知府大人姑奶奶家的子侄来了？
稍一犹疑，胖子将大门打开些，堪堪露出自己圆润的整个身子，他躬身施了一礼。
“两位贵客稍候，知府大人就在府中，小的这就去通禀。”
“还要通禀？”
慕辞说完扭头看了扶远一眼，脸上的神情大约在说：我就说翻墙进去查探查探得了，你非得走正门，看吧看吧，麻烦死了！
“实在是怠慢了！”胖胖的下人又朝着慕辞鞠了一躬。
他满面堆起歉疚的笑：“前些日子刘雍刘老爷的爱子刘公子丢了，这刘家与我们知府大人结了亲家，庚帖都交换了，现在人不见了，亲事也办不成。我们大人正恼火，都闭门谢客好些天了，小的也实在不敢贸然领两位进去……”
“得得得，那你快去通禀吧！”慕辞不想听这些没用的说辞，摆了摆手，催着胖子进去通禀了。
等着通传的这会儿功夫，慕辞回头一看，扶远还站在阶下。
“你怎么还不上来？”慕辞问完，紧跟着微微低了头，撇着嘴抬眼盯着扶远：“你不敲门就算了，不会连进去查探也打算让我一个人去吧？”
扶远自鼻腔沉沉吐出一口气：“谁说会让我们进门了？”
“什么？”
慕辞问完，门里传来脚步声，她便没等扶远回答，转身恼了一句“怎么通报了这么久”，说罢抬脚就要进门去。
“诶诶诶！！”胖子飞跑了两步挡在了慕辞的面前，“干什么干什么！！骗人都敢骗到知府大人的府上了！？”
“什么骗人？”
慕辞迈进去的脚被胖子挤得又收了回来，而说完她才注意到，胖子原本干净的衣裳上头，此时忽然多了一个大脚印子！
慕辞看着那大脚印子正在思量，胖子朝着慕辞不耐烦地挥挥手：“看什么看！再不滚信不信知府大人打你的板子！！”
说着，胖子抬手就要推搡慕辞。
说时迟那时快，胖子的手刚伸出去，眼看着就要落到慕辞的身上，忽然他眼前什么东西一晃！！
等胖子回过神来，方才还在面前的女子却是转瞬移动到阶下去了！
面前没了着力点，胖子推出去的手便带动着身子往前一扑，人立马踉跄了一步。
“你、你们……”
站定后，胖子指着阶下扶远二人愣了片刻，随即脸色一变，惊慌喊了一声“见鬼了”，便慌慌忙忙躲回了大门后，又手忙脚乱地将大门栓上了。
慕辞站在阶下紧紧挨着扶远，看着阶上胖子一系列的举动，一直到大门“砰”一声关上，她这才回过神。
“刚刚……”慕辞转头看着扶远，眼神迷茫，“刚刚你……你当着凡人的面用灵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