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长生灯
慕辞呼呼喘了几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布，将绢布在手中揉了揉攒成了一团，便朝着五琴扔了过去。
“方子就在上头，你自己研究去吧。”
五琴扔下算盘一把接住了那团绢布。展开，上头密密麻麻写着些小字。
“这是你写的？”
绢布上的字端正秀气，怎么看也不像是慕辞这样的混世魔王写出来的。
果然，慕辞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这才朝着五琴摇摇头：“我可懒得写，这是直接偷的醉仙楼的方子。”
“直接偷的？！”五琴的下巴掉了半截，瞪眼看着慕辞，“楼主呢？楼主让你偷的？”
正在喝茶的慕辞动作微微凝滞了一瞬，随即摇摇头：“不是，我自个儿去偷的。”
五琴：……
“对了…”慕辞将茶仰头一口喝尽，“过几日楼主要去天界，这两天我先出去避避风头，等楼主去天界了我再回来。”
楼主……
慕辞这厮除了有事相求，或是做了亏心事，百年也难听见她叫扶远一声楼主。
五琴皱眉：“偷了张方子罢了，风满楼不在人界，我们又不跟那醉仙楼抢生意，你犯得上避风头？”
慕辞此时已经站起身子，大约是要回屋收拾一下再走，她边往楼阶走过去，边朝着五琴挤眉弄眼，神情竟是颇有几分顽劣的得意。
“偷方子是小，造谣是大，楼主现在只怕杀了我的心都有。”
“你造什么谣了？”
“你确定要听？”
想起扶远那张寒冰脸，五琴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你快些收拾收拾避风头去吧。”
慕辞便上楼去了。
———
两日后。天界。
临近天君寿辰，仙界与人界一样，逢遇这样的大事，四处必然是要装扮一番的。
平素仙界便是百花齐放，人界不是一个节气的花花草草，到了仙界，便是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
现在仙界更是明艳一新，仙子们还学着人界，在树上挂着绯红的络子，形态各异，看着有些花哨。
不过仙界素来这般俏丽多姿，偶尔繁复花哨些，也不显得突兀，据说这般不庄严的扮相，是从神祖时就流传下来的。
过了昭阳门，曲陵君已经等在前头了，扶远快走了几步到了曲陵君跟前。
“王爷今日来晚了。”
久不听别人唤一声“王爷”，扶远一时有些恍惚，不过他随即回过神，朝着曲陵君笑笑：“有劳仙君每三年就要从泾安峰跑一趟仙界。”
曲陵君弯了弯嘴角：“无妨，为有情人尽几分绵薄之力，我乐意之至。”
说罢，两人一齐朝浮生殿去了。
到了浮生殿，与历来一样，扶远奉上一缕魂魄，曲陵君施法将魂魄注入长生灯里头。
这倒并不花什么功夫，只是重塑肉身的仙法只有曲陵君会，且重塑的肉身难以长久，需用魂魄浇灌，以保肉身不损。
施法完毕，曲陵君看着一旁专注盯着长生灯的扶远：“王爷不必担心，长生灯不灭，慕姑娘的肉身就好得很，不会有什么岔子的。不过…魂魄还是早些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扶远点点头：“仙君放心，往后百年的魂魄我已经备好了。”
曲陵君看着扶远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恕我多言，慕姑娘靠着长生灯或可以不死不灭，但前世她死后魂魄消散，无法转生，这样的情形，我从未见过听过，王爷若担心慕姑娘，还是早些弄清原由吧。”
扶远郑重地点点头，正要说话，浮生殿外头传来一阵窸窣的喧哗。
曲陵君看向紧闭的大门：“何事吵嚷？”
隔着厚重的大门，殿外传来闷闷的回话：“仙君，扶远上神可在里头？”
“我在，何事？”
“上神，十里风落传来消息，风满楼有人闹事，慕姑娘和那人打起来了！”
———
风满楼里白日总是迎来送往，五琴七舞几个，平素都是忙得脚不沾地。
今日却是不同，五琴和六曲躲在一楼的角落看着堂中，一个抱着账本子，一个拿着锅铲子。
七舞和慕辞站在紧靠内堂的一边，入楼的门口则是站着一个杀气腾腾的女子。
这女子一身素白长裙，端的是风雅仙姿，可她面露怨毒，眼中戾气与手上那柄泛着寒光的长剑似的。
若是目光能杀人，七舞此时大概已经被捅了个对穿了。
“姑娘你冷静冷静，你真是认错人了！”
“认错？”女子冷笑一声：“你这妖女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师父和师兄弟的血债，今日就叫你偿还！”
说罢，女子挥剑一砍。
剑气凌厉，似空中无形劈下的一把大刀，空中响起一阵短促呼啸之声，而堂中唯一一张完好的桌子，应声裂开，生生被剑气砍成了两半！
“天啊…好强的剑气……”
“竟有人敢在风满楼闹事？”
“那是你不知道！今日楼主不在楼中，只怕这姑娘是要大开杀戒了！”
门外低声议论的，正是风满楼的客人。
或是点了菜来不及吃的，或是吃完了正要走的，更有的只刚迈了一只脚进门，就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子给吓了出去。
往来风满楼的，有人有妖也有神仙，大多不会管闲事，就算管，也只是传个话，不会直接插手。
这会儿楼外里三层外三层站着一圈看客，都看着里头这气势汹汹，又来历不明的女子。
楼中的慕辞七舞和这些看客一样，她们也是一头雾水，唯一不同的是，她们就在剑刃的前方，随时要面临这逼人的剑气。
慕辞虽是紧靠着里边站着，却也不是胆怯，她实在是觉得本就是误会一场，要是真的打起来，那就是没仇也变成有仇了！
等最后一张桌子裂断倒地，在那姑娘再举剑之前，慕辞抓着机会插话道：“姑娘！你真是弄错了！风满楼一年四季日日开门，七舞姐整日待在楼里，哪有时间去害你的师父和师兄弟啊？”
这陌生女子不知怎么，进门就直奔着七舞，说是要杀了她为自己的师门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