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谁赞成，谁反对？
陈立的瞳孔骤然缩至针尖大小，心神剧震，仿佛有万丈狂澜在他的魂海中掀起。
这是他深埋心底、从未与任何人言说的最大隐秘！
他曾十数次冲击铭纹境，却每一次都在功成之际，被心口那针刺般的剧痛打断，气血倒逆，前功尽弃。
为此，他寻遍古籍，甚至叩问过太上长老，却始终不得其解。
世人皆以为他底蕴不足，唯有他自己清楚，是他的道基，出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可这个秘密，本该随着他一同埋入黄土……
这三岁小儿，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他真能洞悉人心，看穿本源？
“你……一派胡言！”
陈立的声音嘶哑，竭力咆哮，试图用音量来掩盖那不受控制的颤抖。
“老夫乃执法堂大长老，根基之稳固，冠绝同辈，岂会有此等荒谬的隐患！”
陈渊静静地望着他，那双稚嫩的眼眸里没有嘲讽，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淡漠与怜悯。
“是么？既然如此，你现在便当着众人的面，运转玄功，再冲击一次铭纹境，如何？”
“你！”陈立喉头一哽，面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不敢！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道门槛之后不是通天大道，而是万丈深渊！再冲一次，必死无疑！
“不敢了？”
陈渊轻轻摇头，稚嫩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索然无味的失望。
“也罢，既然你不敢，我便帮你一把。”
话音未落，他那白嫩的小手并指成剑，朝着陈立的心口，遥遥一点！
“嗡！！”
虚空发出一声轻颤，一缕微不可查的混沌气流，如神罚之矛，刹那间洞穿空间，没入陈立体内。
“啊！！！”
一声撕心裂肺、完全扭曲变形的惨嚎，从陈立喉中爆发而出。
他只觉体内那第一百零八道灵印，仿佛被一柄无形的神锤悍然砸中，瞬间崩解！
苦修多年的雄浑灵力，此刻化作挣脱囚笼的洪荒孽龙，不再冲击那遥不可及的铭纹壁垒，而是狰狞地调转龙头，朝着他功法中那处致命的“死门”——他最脆弱的罩门，悍然冲去！
“不！不要！”
陈立的意识在疯狂嘶吼，他拼尽全力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已沦为自身力量的囚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股毁灭洪流，冲向自己的命脉。
“噗——”
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末的暗红血浆，自陈立口中狂喷而出，在大殿光洁的地砖上染开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他的身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骼，软绵绵地瘫跪下去。
他双目圆瞪，死死地锁定着宝座上那个稚嫩的身影，眼神中交织着无尽的恐惧、悔恨与难以置信。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要求饶，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身上褪去，宛如退潮。
死寂。
整座宏伟大殿，静得落针可闻，唯有陈立身体中传出的、生机流逝的微弱声响。
所有长老都如遭雷击，僵立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比当场格杀还要惊悚百倍的一幕。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少祖根本没有动用惊天动地的伟力，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指，便引爆了陈立潜藏于体内的死兆。
他，是用陈立自己的力量，杀死了陈立！
这个事实，如同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劈在每一位长老的心头。
这意味着，少祖所言，句句属实！
《荒古镇天诀》，真的存在着他们从未察觉的致命缺陷！
而这位年仅三岁的少祖，不仅一眼洞穿，更能随手引爆！
念及于此，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意从所有人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们骇然发现，自己……在场的每一个人，在少祖面前，都成了一个个内藏毁灭引信的火药桶！
他们的性命，已然不在自己手中，而全悬于宝座上那个孩子的一念之间！
刹那间，投向陈渊的目光里，再无一丝一毫的轻视与怀疑，只剩下源自灵魂深处、最原始纯粹的恐惧。
“现在，还有谁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
陈渊缓缓转身，目光逐一扫过全场。那声音依旧稚嫩，落入众人耳中，却比九幽之下的死神低语更加冰冷，更加致命。
咕咚。
一声清晰的、艰难无比的吞咽声，打破了死寂。
“我……我等……绝无此意！”
一名长老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威压，双膝一软，第一个跪伏于地。
“我等对少祖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请少祖恕罪！”
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哗啦啦一片衣袍摩擦与膝盖撞地之声，大殿之内，所有长老，无论之前是何心思，此刻尽皆匍匐在地，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陈渊漠然地看着匍匐满地的身影，稚嫩的脸庞上古井无波。
他迈开小腿，一步步走回大殿中央，重新坐上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宽大宝座。
瘦小的身躯与恢弘的宝座，构成一幅极不协调的画面。
然而此刻，在众人眼中，那宝座仿佛因他的落座而拥有了灵魂，那道小小的身影，比山岳更加巍峨，比神明更加威严。
“陈立一脉，凡参与谋害我，或与柳氏母子有染者，悉数清洗。”
陈渊的声音平淡如水，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杀伐。
“执法堂，暂由族长代管。三日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遵……遵命！”
族长陈天雄将头埋得更低，声音沙哑地领命。这一刻，他心中身为一族之长的所有骄傲与尊严，尽数化为对宝座上那个身影的无限敬畏。
“还有你们。”
陈渊的目光，如冷电般扫过跪伏的众长老。
“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他的声音顿了顿，让冰冷的寂静在大殿中发酵。
“陈家，只需要一个声音。”
话音落下，他用一种仿佛在陈述天地至理般，再自然不过的语气，缓缓问道：
“谁赞成？”
“谁反对？”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无上伟力，让所有人的灵魂都为之冻结、战栗。
大殿之内，死寂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以辈分最高的太上长老陈玄通为首，包括族长陈天雄在内，所有人，都将额头死死地抵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臣服之音。
“我等，谨遵少祖法旨！”
“陈家上下，唯少祖之命是从！”
声浪汇聚，整齐划一，在大殿中滚滚回荡，再无半分异响。
以雷霆手段，行铁血清洗。
自此日始，荒古陈家，天命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