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殿下，萧大人呢觉得京中局势有变，让殿下您暂且留在北境，养精蓄锐，勿要急于回京。萧大人耳目聪慧，还说宫里那边似乎已经听到了些许风声，开始对您有所行动了……”
萧景珩身旁的小侍从剜了秦风一眼，“大胆，竟然敢用这种语气同殿下说话！”
“殿下，此人目无纲纪，请殿下责罚。”
楚凝终于知道怎么吵起来了，两个没有嘴的家伙，全靠自家亲卫对外输出。不过……
楚凝眼眸微眯，缓缓转向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深不见底的萧景珩。
不让她回京？
长公主缓缓踱步，走到萧景珩面前。
“凭什么？”她开口，仪态威严，“萧景珩，你凭什么替本宫做主，不让本宫回京？”
萧景珩垂眸看着她，目光在她苍白的脸色和肩头隐约透出的包扎痕迹上停留了一瞬，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语气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并非替殿下做主，只是陈述事实。此刻回京，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微微抬手，示意身旁的随从展开一幅简易的京畿地图，修长的手指点向几个位置。
“殿下离京不过一日，京城已然风云变色。您的长公主府，此刻已被三殿下的亲卫以‘保护’之名，围得水泄不通。自北境回京的官道，有几处必经险隘，现已查明，至少有三批人马设下埋伏。”
“三批？”楚凝眉梢微挑，非但没有惧色，唇角反而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
“一批自然是本宫那好三皇姐的。另一批……是大皇兄的吧？他总是这般沉不住气。还有一批呢？”
她目光灼灼，紧盯萧景珩，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萧景珩迎着她的目光，他缓缓吐出三个字：“摄政王的。”
楚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摄政王，她的妖孽师傅。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视人命如草芥。满朝文武，无人不惧他三分。
也唯有她这个从小被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关门弟子，才得到过他偶尔流露的半分纵容与喜爱。
“您之前许下承诺……”
“若未经摄政王殿下允许，不得擅自踏出京城半步，否则摄政王便可格杀勿论。”
他顿了顿，看向楚凝，眼神里似乎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晦暗：“这也是臣之前一再阻拦您出京的原因之一。臣不能坐视您的身体，受到不可挽回的损伤。”
楚凝猛地攥紧了狐裘下的手，萧景珩话语字字如锤，敲在楚凝心上。
格杀勿论……
师傅他，竟真的下了这样的命令？之前的攻略这边为何要做出这种承诺？
她突然想起一事，猛地转头看向秦撼：“本宫以前与师傅联系的信鸽呢？”
秦撼面色沉重地拱手，“殿下，摄政王在半年多前，就已经单方面切断了所有与您的秘密联络渠道，并对外宣布与您恩断义绝。”
“您毒地的信鸽早被摄政王的人清理干净……”
“呵。”她低笑一声，带着无尽的自嘲与决绝，“好，很好。”
她抬眸，目光扫过萧景珩和秦撼，声音清晰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京城，本宫回定了！”
“不管有多少人马阻拦，不管是谁设下的埋伏，哪怕是师傅亲至——”她顿了顿。
“本宫也要回去，属于本宫的东西，本宫要亲手，一件一件的拿回来！”
萧景珩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一种近乎毁灭也要达成目的的疯狂与执着。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若殿下执意要回，臣或可助殿下一臂之力。臣这次前来，也带了不少人马……”
“不必了。”
楚凝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萧景珩，本宫不需要你假情假意的施舍。”
她忽然向前一步，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谁人不知萧大人城府颇深，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怎么？主动帮助本宫，是想从本宫身上得到什么吗？”
萧景珩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似乎没料到她突然的靠近。
他习惯性地维持着温雅的表象，眼神却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过于具有侵略性的逼视。
楚凝却不容他闪躲。她微微侧头，红唇几乎擦着他如玉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带着一种危险的暧昧，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还是说……萧大人想掩盖这三年来从本宫手里夺走的权势、地契还是人心呢？”
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却又因这极近的距离而平添了几分蛊惑。
“你吞下去的那些东西……给本宫好好地守着。等本宫回来，连本带利，一一夺回！”
被威胁的萧景珩没有一丝懊恼，他回望楚凝，眼神里倒影着的全是她的影子。
轻声问，“包括臣吗？”
听此，楚凝用指尖，轻轻勾住了萧景珩线条优美的下颌。
动作带着轻佻的侮辱，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到手的猎物。
“不……”她红唇扬起，“本宫对送上门的没兴趣。”
长公主殿下优雅的转身，留给两人一个决绝而傲然的背影。
帐内烛火噼啪，映照着两个男人复杂难言的目光。
片刻，萧景珩提步跟上。
“殿下若决定返京，臣有一策，或可助殿下破局，安然返回。”
生怕楚凝再次拒绝，他继续道，“当然，臣有一个条件。”
楚凝坐在案后，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是吗？先说说你的计策，让本宫看看，是否有足够的价值让本宫答应你的条件。”
萧景珩缓步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尖在楚凝面前粗糙的军事沙盘上轻点。
“眼下殿下身边，秦将军麾下虽皆是虎狼之师，但京畿重地，大军不可擅入，能动用的精锐有限。大皇子那边，虽多是庸才，但胜在人多势众，需得分出一部分精力周旋，是为明障。”
萧景珩的手指移向代表长公主府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