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烈,你上!”
周良环视了一眼四周,低声道:“记得我平日交代你的。”
“是,师父!”
秦烈缓缓走了出来,朗声道:“诸位前辈,员外,献丑了!”
他站定场中,深吸一口气,随即拳势展开。
他演练的正是通臂拳法,一招一式间筋骨爆鸣,劲风激荡!
每一拳打出,都伴随着清脆的“啪”声,空气仿佛被撕裂。
这正是明劲之境。
劲风呼啸而起,陈庆在远处看是心惊肉跳,尤其是秦烈‘灵猿飞纵’,‘走马观花’几招看样子极为精湛。
明劲相较于普通人已经迥然不同,算是真正踏入武道。
第一次叩关,可以锻炼全身力量,催发出明劲,一拳打出,空气炸响,威势惊人。
明劲在普通人中可以说横着走了,拥有一定实力可以参加武科,搏取功名。
第二次叩关,则是心力与皮毛,配合身体经络,可以催发出暗劲,隔重甲伤人五脏六腑,玄妙无比。
这个境界已经算是超越九成九的习武之人,已经可以是一方势力中流砥柱,周院也不过寥寥几人到达这个境界。
第三次淬体则是化劲,五脏六腑,血肉筋骨都充斥着暗劲,气血一震,血肉筋骨尽皆调动,宛如雷鸣响彻,催发的则是威力更加惊人的化劲。
整个周院,如今也就周良一个化劲大高手。
一套拳打完,秦烈收势而立,面不红气不喘,气息绵长。
“秦师弟进步速度.....”
孙顺看到这也是暗吸一口凉气,“怕不是要半年,就能冲击暗劲了?”
周良捋须,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满意,“劣徒愚钝,习拳一月半方至明劲,让诸位见笑了。”
话虽谦逊,眼角皱纹却藏不住得意。
“周师傅说笑了!”郭镖头一个箭步上前,腰间雁翎刀哗啦作响,“这般良材美玉,我望远镖局愿以三成红货利相邀!”
“且慢!”王掌柜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叮当乱响,“我李记出月钱五千文,另配精铁兵器一副!”
场中顿时炸开了锅。
几个富户带来的丫鬟惊得掩住小嘴,这价钱都够买两个壮奴了!
周院师兄弟也是议论纷纷,眼中带着一丝羡慕。
秦烈自幼贫寒,听到如此优厚的条件,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眼中难掩激动之色。
借着整理衣袖的当口,他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一众师兄弟的面庞。
那些往日冷落的眼神,此刻竟都化作了惊诧与羡慕。
“两位兄台稍安勿躁,莫要伤了和气。”
周良见状,起身笑着打圆场,“事关弟子前程,兹事体大,不如我等稍后移步内堂,细细商议如何?”
王掌柜和郭镖头听闻,当下缓缓坐了下来。
接下来,又有三位实力达到明劲的师兄上场演练。
他们的表现虽算扎实,但比起秦烈就显得平平无奇了,最终也得到了富户们的青睐,只是开出的月钱不过两千文左右,远不及秦烈。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看重了秦烈的潜力。
很快,挑人事宜便结束了。
孙顺神色复杂的看着陈庆几人,道:“你们几人要尽快到达明劲.....”
血气催发出劲道,才是习武的根本。
明劲,暗劲,化劲才是通臂拳的精髓。
想要叩关的话,必须要强大的气血作为支撑,而气血需要日复一日的修炼,还需要进补肉食,补药。
穷文富武,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除了根骨极佳的弟子外,寻常人每次叩关的难度极难。
一旦没成的话,前期投入的银钱,时间,精力全部浪费了。
陈庆抱拳道:“多谢师兄提醒。”
郭大锤躇了片刻,问道:“三师兄,如果没能到达明劲的话..........”
“那就别在院内苦熬下去。”
孙顺沉默片刻,涩声道:“去镖局、锻兵铺打杂,去富户家中充当护院……干些苦活累活,总能有口饭吃。”
话音落下,周遭几人心中俱是一凉。
护院?说得好听罢了,实则不过是富户呼来喝去的仆役。
哪个来院里习武之人,不想着高中武科,光宗耀祖!?
陈庆双眼微眯。
他心知肚明,当务之急,唯有尽快踏入明劲之境。
这一番话,让郭大锤几人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随后各自默默走开,更加卖力地投入到练功之中。
他们心中都憋着一股气,一定要到达明劲。
不知不觉天色到了傍晚时分,院内弟子纷纷离去了。
陈庆又打了一遍桩功,直到浑身肌肉酸痛,才疲惫地走到场边角落坐下喘息。
“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陈庆抬头,只见周雨正从内院走出来,素白的罗裙在昏暗中格外醒目。
陈庆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恭敬回道:“回师姐,师弟资质愚钝,只能通过勤学苦练弥补一二。”
“习武要张弛有度,切不可操之过急。”
周雨关切道:“要注意身体,否则会适得其反。”
陈庆抱拳道:“多谢师姐关心,我正准备休息了。”
周雨摆了摆手,道:“那就好,不练的话就早些回去吧。”
陈庆点点头,简单收拾了一番便离开了周院。
看着陈庆的背影,周雨轻轻叹了口气。
这几天她回来看,发现这个师弟练功格外拼命。
只是在这院内,她见过太多像他一样咬牙苦练的身影了。
光靠勤勉,终究难补那根骨资质的鸿沟,最终能熬过那道气血门槛突破明劲的,又有几人?
......
翌日晌午,哑子湾,一艘茶船静泊在水边。
三三两两的客人大多是些脚夫和手艺人,此刻正散座在船板上闲聊。
船尾的角落里,陈庆、梁八斗、小春、二丫、李虎等人围坐成一圈。
他们都是哑子湾渔民的孩子,从小的玩伴。
梁八斗家境最好,父亲是赤脚游医,母亲在酒楼打杂,城里有亲戚在衙门。
二丫家中做腌鱼营生,她自己则在郭员外家当粗使丫头。
小春父亲是船匠,平日帮渔民修补桐油灰缝,他自己则在万宝楼做跑堂。
李虎与老父打渔为生,还有一个大姐,如今老李头因为香火钱病死了,家中只能靠他跑船维系。
梁八斗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压不住的得意道:“等会儿,还有个人要来。”
“谁啊?”陈庆几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让你们久等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门槛处立着个墨色身影,罗裙的料子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发间一支素银钗将碎发拢得一丝不苟。
她站得笔直,连裙摆的褶皱都像是精心摆弄过的。
陈庆有些不确定的道:“徐芳?”
少女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得疏离:“庆哥儿,许久不见了。”
两家以前是邻居,小的时候经常躲在芦苇中吹芦苇勺子,饿的时候陈庆便在河汊子给她摸野菱,经常刺破手指。
二丫的嘴巴张成了圆形,梁八斗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粗糙的衣角,小春则迅速调整了站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些。
李虎望着她,唏嘘道:“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徐芳也是哑子湾的渔家女,父母三年前死于时疫,后来被嫁入城中富户的小姑接走。
自那以后,哑子湾的孩子们便再没见过她。
“上次在王记胭脂铺碰巧遇上,我就试着邀她来聚聚。”梁八斗解释道,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没想到真赏脸来了。”
徐芳轻轻摇头:“说什么见外话,都是吃哑子湾水长大的。”
她目光扫过众人,在陈庆脸上多停留了一瞬,“三年不见,大家都变了。”
“变最多的可是你!”二丫夸张地比划着,“以前你跟我后面吃‘龙王饭’的时候,谁能想到......”
陈庆注意到徐芳的手指在桌下微微蜷缩,但面上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几人唏嘘一番,气氛渐渐活络起来。
而徐芳无疑成为了话题中心,谁也没想到今日能够再见到她。
谁都没想到,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徐芳,会以这样的姿态重新出现。
陈庆在旁轻轻喝着茶水,暗自观察着。
徐芳无疑是变化最大的,此前她在哑子湾的时候,性格胆小,说话也是不利索,一直都是二丫的跟屁虫。
现在言行举止大大方方,如今样貌也长开了,眉眼间多了几分清丽,引得梁八斗和小春频频侧目。
不论是说话,还是气质都与几人迥然不同。
李虎,自从他爹过世,整个人都沉默起来,话都变少了。
而小春因为在万宝堂当小郎,为人处世变得更加圆滑,说话也懂得掂量。
二丫在富户家中当粗使丫头,地位虽然卑贱,但也见了一些世面,话语中时不时炫耀着老爷家的阔绰。
梁八斗跟着自家亲戚在县衙一边打杂,一边习文断字,举举手投足间刻意带着点书卷气。
“阿庆看来混的也不怎么样。”
小春的目光掠过陈庆洗得发白的旧衣,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
陈家孤儿寡母,家中又没有积蓄支持陈庆学艺,能够勉强吃上饭便已经不错了。
梁八斗似乎也想到了这茬,带着关切问道,“阿庆,你说要学武,拜师了吗?”
众人都是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