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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公子夜里可能安睡

  初见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见谁都带着防备。

  从哭哭啼啼想寻死,到后来安然接受命运,她转变的很快。

  尤其是他说:“我会替父看顾你。”她的眼睛亮了。

  像星星一般闪亮的目光,在往后的日子里,若有若无的落在他身上。

  他感觉到了,却并没有在意,她想巴结他,也只是想为自己找个靠山而已,像妓馆里无数个想被赎身的女人一样。

  他把她安排在自己隔壁,只是想就近看护,完成父亲的嘱托。

  可她却像情窦初开的女人一样,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他身上。

  夜半他透过窗帘总能看到,隔壁梯子上呆呆望着他的女人。

  每次回来她总会变着花样,端来各种各样的吃食。

  哪怕他从来没有回应过,她依然不间歇的凑过来。

  她绣工不好,却坚持送他手帕,从歪歪扭扭的丑芙蓉变成娇艳似真花的芙蓉,他不知道她暗中下了多少苦工。

  却清楚,她不必做这些。

  若是讨好他,根本不用做这么多,也不用花费这么大的心思。

  他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为另一个人做这么多。

  若是有,那一定另有所图!

  他心若磐石,自然不会为这种蝇头小利动心思。

  他知道她的身份,是大家族的嫡女,就算在家不受宠,也是金尊玉贵的养着。

  一时兴起坚持不了多久。

  第一次被人这么缠着,他心里很受用。不搭理也不讨厌。

  直到那一次她红着脸,兴冲冲捧来一碗桂花圆子。

  她似乎病了,身上滚烫的热气,连旁边的自己都感觉到了,她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两只眼睛瞪得像两个小太阳,把人的心都晒化了。

  不自觉就问出口:“你病了?”

  他至今都记得,她一瞬间惊讶到惊喜的表情,像春暖花开,像万物复苏,两只眼睛里满满都是他。

  那傻姑娘,居然高兴的晕了。

  她很轻,明明穿着厚厚的襦裙,却像抱了个暖炉,暖暖的,把他心尖烫得微颤。

  相处久了,他才发现,她不是一般的蠢,以她的心思根本做不来算计人的事儿。

  但凡长一个心眼,也不会被卖到这荒芜的岭南来。

  姬淮书后悔了,他不该招惹这么蠢的姑娘,若是一脚踢开,她怕是会把自己哭死。

  就这么僵持着,终于有一日,她失手把他最喜爱的画烧了,他发了很大火。

  借机把她赶出去。

  其实他,此生并没有喜欢的东西,区区一幅画,他甚至不愿看一眼。

  可这傻姑娘不但信了,还一直想法子弥补。

  他没办法才躲出去几日。

  谁料一回来,就是她在假山被捆,狼狈不堪的样子。

  姬淮书不知什么时候蹲下来,冰凉指尖落在她脸上,接住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干净的仿佛就是她这个人。

  他就连血液都是脏的,他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从头到脚都是假的,这辈子也注定是个假人。

  从他答应以母亲入祠堂扶持姬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自己卖了。

  以灵魂易灵魂。

  他如今是高不可攀的姬家大公子,是众人眼中的才子,是明王帐下最受宠的心腹。

  不可能为一个蠢女人,放弃承诺,放弃他拥有的一切。

  他只能是姬家大公子,她只能是姬家未亡人!

  这层身份,注定谁也不能跨雷池一步。

  想着,姬淮书站起身,他不该来的。

  “娘亲。”

  崔云卿做了一个梦,梦里母亲要离开,她拉住了,母亲这次没有抛弃她。

  把她拥在怀里,轻轻安慰,知道她全身酸疼,还为她揉捏身子。

  她哼哼唧唧,觉得好幸福,好舒服。

  越发往她怀里钻。

  母亲身上冰凉,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紧的她喘不上气。

  ···

  隔日。

  崔云卿刚醒,冬青在一旁喜极而泣:“姑娘您终于醒了。”

  忙打水为她洗漱,梳妆。

  “身子还难受吗?”

  崔云卿一时不知道眼前是梦还是现实。

  缓了好一会,她才想起,她做梦了,又梦到前世,那段她不愿意想起的日子。

  她以为她忘了,原来,一直都藏在心底。

  身子?

  好像不难受了,她昨晚似乎梦到母亲了,母亲帮她揉半宿,连伤口都不疼了,如今全身清爽,也不想躺了。

  “把那个拿过来。”

  眼神看向门口那个琉璃八方风灯。

  冬青看她面色不对,只能上前把琉璃灯解下来。

  崔云卿想起自己缠着他不要脸的样子,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冬青大惊:“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崔云卿侧靠在榻上,脸色发白,没有言语,看琉璃灯片刻,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摔到地上。

  “姑娘,您不是最宝贝这个灯吗,为何要砸?”冬青想去捡,发现已经碎的捡不起来了。

  崔云卿缓缓闭眼。

  这是姬淮书第一次送她的东西。

  是她不自量力,妄想高不可攀的明月。

  不想承认,一切竟都是她放不下!

  “把火炉拿过来。”

  崔云卿看向身旁的木盒,缓缓打开,这里藏着她所有的少女心事。

  “冬青,木盒有人动过吗?”

  为何她觉得里面的情笺少很多?

  冬青疑惑:“没有啊,昨日只有府医来过,怎么了?”

  崔云卿摇头,应该是她记错了,对她来说这些信笺经历了她不堪回首的一生,如今再看,幼稚的可笑。

  火光闪动,崔云卿把最后一张情笺烧光,前世今生心中的羁绊彻底抛下。

  心里莫名轻松。

  烟灰缭绕,冬青捂住鼻子上前:“姑娘,出去避避吧,这烟太大了。”

  “咳咳。”

  崔云卿迷茫的双眼逐渐澄净,这才发现,屋里全是烟雾。

  “好。”

  午后。

  崔云卿不知不觉走到听风阁附近。

  听风阁旁有一处院落也叫芙蓉院,是她之前住的院子,如今空落落的。

  “冬青,去把我们之前落下的东西烧了吧。”

  人都要走了,还留着东西做什么。

  被姬淮书赶出去时,她有许多东西没拿,为他找的食谱,为他绣的手帕,为他绣的袍子,其实她真的很讨厌刺绣···

  目之所及,是那架她经常爬上去的梯子,一段时日没有打理,墙头已经长满杂草。

  她下意识爬上去。

  窗在,人不在,颇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刚想下去,一声尖叫,紧闭的窗突然被撞开。

  清秀女子趴在窗上,口中吐出一口血,却露出笑意:“大公子生气了,可真是稀奇。”

  “别人可知端方持重的姬家大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

  “什么从小被外祖家精心教养,不过是用来迷惑世人,掩盖你不堪的身世罢了。”

  “如意楼一百零八条人命,大公子夜里可能安睡?”

第7章 大公子夜里可能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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