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反击准备
“砰！”
陆远航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短鸣。
“妈的！这帮畜生！齐向北、孙志刚、沈逸轩，还有林雨婷……一帮王八蛋！”他双目赤红，“老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告诉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陪你！”
陈默没有说话。
他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份笔录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扎在他的脑子里。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三年的夫妻情分，不去想林雨婷在笔录上签字时的表情。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暴戾，只会让他掉进齐向北挖好的第二个陷阱。
齐向北……齐向北……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老狐狸，从一开始就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车载记录仪。因为那晚的密会。因为那五十个亿的城中村改造项目。
所以，他必须死。
而且，他必须“死得不干净”。
陈默的呼吸逐渐平稳，那股沸腾的杀意被他强行压回了心底。
他那受过“狼牙”侦察分队严酷训练的大脑，开始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飞速运转。
“老陆。”他睁开眼，眼中的赤红已经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理智。
“……你说。”陆远航被他这种突变的冷静吓了一跳。
“齐向北给我设下了一个‘逻辑闭环’。”陈默的声音沙哑而平稳，像是在解剖一具尸体。
“闭环？”
“对。”陈默伸出手指，“第一环：婚姻不顺。他利用沈逸轩勾引林雨婷，让我陷入婚姻危机。这样，我就有了‘自暴自弃’的动机。”
“第二环：贪腐泄密。林雨婷的‘举报’，孙志刚伪造的‘银行流水’和‘商人证词’，坐实了我的罪名。这样，我就有了‘畏罪’的理由。”
“第三环：车祸。孙志刚雇佣刀疤李，制造‘意外’。如果我死了，就是‘畏罪自杀’，死无对证，全案终结。”
陈默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他算漏了一环。”
“什么？”
“我没死。”
“没错！”陆远航重重捶了一下大腿，“你还活着！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破绽！”
“所以，要破这个局，我必须证明三件事。”陈默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我没死，我还活着。这一点，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要利用‘死人’的身份，在暗中行动。”
“第二，我没有贪腐，也没有泄密。所有的证据，都是栽赃。我必须找到他们伪造证据的破绽。”
“第三……”陈默的目光投向窗外，“我必须找到……他们买凶杀我的铁证。我要让齐向北和孙志刚，自食其果。”
陆远航精神一振：“好！妈的，这才有当年‘狼牙’王牌的样子！我们从哪开始？”
“车祸。”陈默的回答简单明了，“齐向北以为我死了，但他绝对想不到，我没死，而且我还知道车祸是人为的。”
“他让孙志刚去处理监控，孙志刚也以为‘物理损毁’就万事大吉了。”
“……你的意思是？”陆远航的眼睛亮了。
“交通队的监控是本地存储，他们可以‘物理损毁’。但你忘了，”陈默指了指天花板，“‘天网’。”
陆远航猛地一拍脑袋：“我操！我怎么忘了这个！‘天网’工程！所有主干道的监控，都会实时上传到市局的云端服务器！孙志刚的老乡只是个交通队的副队长，他妈的哪有权限去动市局的服务器！”
“马上去调。”陈默下令，“我要跨江大桥当晚十点前后，所有角度的监控录像。一帧都不能少。”
“没问题！”陆远航立刻掏出加密手机，走到车外去打电话。
陈默独自坐在车里，重新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那份笔录。
他强忍着恶心，逐字逐句地，重新看了一遍。
林雨婷……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仅仅是为了钱？为了沈逸轩许诺的“未来”？
不……不对。
陈默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笔录的第二页，第七行。
“……有一次，我看到他和一个男人在车里见面。那个男人给了他一个很厚的信封。我认得那个男人，是盛远集团的……好像是沈逸轩。”
沈逸轩？
陈默的大脑像被闪电击中！
他记起来了。确实有过一次。
但那根本不是在车里，也不是沈逸轩！
那是三个月前，一个周五的晚上。
齐向北让陈默开车，送他去一家极其隐秘的私人会所，名叫“玉皇阁”。
陈默记得很清楚，齐向北在包厢里待了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他满面红光，而送他出来的，正是那个在车载记录仪里一闪而过的、沈建国的儿子——沈逸轩。
两人在会所门口握手告别。
上车后，齐向北递给了陈默一个信封。
“小陈，”齐向北当时笑得很和蔼，“今晚辛苦了。这是沈总的一点心意，你拿着，给老家的父母买点补品。”
陈默当时就觉得不对。
他一个机要司机，恪守保密条例，绝对不能收受服务对象的钱物。
他当场就拒绝了：“齐局，这不合规矩，我不能要。”
齐向北的脸色沉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小陈啊，你太死板了。这不是贿赂，这是沈总对我局工作的支持。你不收，沈总会多想的。拿着。”
他硬是把信封塞进了陈默的储物箱。
陈默回去后，辗转反侧。第二天一早，他趁着没人的时候，把那个原封未动的信封，交给了局纪委的王书记，并且做了详细的谈话笔录，签了字。
这件事，孙志刚作为办公室主任，不可能不知道！
而林雨婷……
陈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她不可能知道“玉皇阁”，更不可能知道“信封”！
她笔录里的这段话，根本不是她自己的记忆！
是孙志刚！
是孙志刚把这段“拒收贿赂”的清白往事，掐头去尾，歪曲成了“收受沈逸轩贿赂”的铁证！
而林雨婷……这个愚蠢的女人……她居然照单全收，一字不差地，背给了纪委听！
“王八蛋……”陈默低声咒骂。
齐向北，你真是好算计！
你用你自己“行贿未遂”的烂事，反过来当成了诬陷我的“弹药”！
你笃定我“死无对证”，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老陈！拿到了！”
陆远航兴奋地拉开车门，把笔记本电脑扔了过来。
“市局云端服务器的备份！那小子果然没权限删！”
陈默立刻打开视频文件。
跨江大桥，晚上九点五十八分。
多个“天网”探头，从不同的角度，清晰地记录了那惊心动魄的全过程。
一辆重型渣土车，在临近陈默的SUV时，突然变道。
“看这里！”陈默按下暂停，“它的转向灯，是在变道之后才亮起的！这不是正常变道，这是蓄意撞击！”
视频继续播放。
撞击，翻滚，坠江。
一气呵成。
“操！”陆远航看得手心冒汗。
“倒回去。”陈默的目光锁定在那辆渣土车上，“放大车身。”
陆远航将画面放大到极限。
“……车牌是套牌。”陆远航皱眉，“我刚查了，那是个报废车的牌照。”
“我知道是套牌。”陈默的目光，却不在车牌上，“看这里……车门上。”
放大的、像素模糊的画面上，车门的位置，隐约有一个蓝色的鹰形图案。
图案下面，有几个更模糊的字。
“这是……”陆*航眯起眼睛，“……江……江北……速运？”
“没错。”陈默点头，“江北速运。”
“妈的，这不是沈逸轩的公司吗？！”陆远航猛地反应过来，“他妈的！孙志刚租了沈逸轩公司的车，雇了刀疤李，来撞你！”
“不。”陈默摇了摇头。
“不是？”
“这条线，太顺了。”陈默的食指，在笔记本电脑冰冷的金属外壳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齐向北是只老狐狸，孙志刚也是个老特务。他们会蠢到用自己人、用自己公司的车，来干这种灭口的脏活吗？”
陆远航一愣：“……你的意思是，这可能是个陷阱？”
“没错。”陈默的目光变得深邃，“齐向北知道我看到了他和沈建国的密会。他一定猜到，如果我活着，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和盛远集团。”
“所以，他故意用沈逸轩公司的车。如果我没死，并且去查，所有的线索都会指向沈逸轩。”
“……借刀杀人？”陆远航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让我们和沈逸轩狗咬狗？他自己躲在后面看戏？”
“不止。”陈默的目光，落回到了那份笔录上。
“他还准备了林雨婷。”
“如果我拿到了车祸的证据，去找沈逸轩报仇。沈逸轩一头雾水，必定会反击。到那时候，纪委的‘贪腐’调查就会同时启动。”
陈默的声音冰冷刺骨：“一个‘暴力寻仇’的逃犯，一个‘贪腐泄密’的罪人……老陆，你猜，到时候，所有人会信谁？”
陆远航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这个局……
这个局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杀”陈默。
而是为了“玩死”他！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陆远航感觉自己的脑子快不够用了，“查江北速运，是陷阱。不查，又没线索。”
“查。为什么不查？”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齐向北不是想看戏吗？”
“那我就……演一出全套的给他看。”
“他以为我是掉进陷阱的猎物……”陈默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我要让他知道。”
“……我才是那个，收网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