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姻裂痕
“砰!”
防盗门在陈默面前重重关上,激起的回音在空荡的客厅里盘旋。
陈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他脸上的愤怒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特种兵在战场上面对狙击手时特有的、令人胆寒的冷静。
他没有去捡那份散落在地上的离婚协议书。
他缓缓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注视着林雨婷的身影快步走出单元门,钻进了一辆早已等候在路边的红色马自达——那是她的车。
车子绝尘而去,没有丝毫留恋。
“受够了当司机的老婆?”陈默自言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林雨婷,你跟我结婚三年,你撒谎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很了解林雨婷。她虚荣,但没这个胆子。她功利,但更懦弱。
像今晚这样决绝的摊牌,甚至不惜编造出如此刻薄的理由来激怒他,这背后一定有人在给她撑腰,甚至在逼迫她。
而这个时间点——恰好在他撞破齐向北秘密的这个晚上。
天底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陈默的目光扫过凌乱的客厅,最后定格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
“房子归我,存款归你……”
这根本不是分割财产,这是在“打发”他。
对方显然很急,急着让他净身出户,急着让他滚出这个家。
“你们在怕什么?”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是怕我住在这栋房子里,妨碍了你们的什么事吗?”
他迅速换上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和一双无声的软底跑鞋。从衣柜深处,他取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双肩包。拉开拉链,里面没有衣物,而是一些外行人根本看不懂的精密仪器——一台掌上式反窃听扫描仪、一副高倍望远镜、以及一台加装了长焦镜头的单反相机。
这是他退役时,从老战友那里“淘”来的装备,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了。
“林雨婷,你最好祈祷,你只是单纯的移情别恋。”
他关上灯,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动作迅捷如猎豹。
陈默没有开车,而是选择了步行。
他对自己家的周围环境了如指掌。他没有走大门,而是从地下车库的消防通道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他没有立刻去追林雨婷的车,他知道她会去哪。
一个女人在深夜十一点多和丈夫摊牌离婚,她没有回娘家,还能去哪?
唯一的答案,就是去那个“奸夫”的家里。
陈默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江畔明珠小区。”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他一眼:“哟,小伙子,去那种地方?那可是咱们江东市最有钱的人住的地儿。”
“我去找人。”陈默言简意赅。
江畔明珠,本市最顶级的高档小区之一,紧邻市中心的天鹅湖。陈默曾经开车送齐局长去过一次,那里的安保极其严格。
他为什么笃定林雨婷会去那里?
因为林雨婷的梳妆台上,放着一张江畔明珠的物业停车卡。那张卡出现了一个月,她谎称是规划局的同事借给她临时停车用的。
当时的陈默,信了。
现在想来,那个“同事”,就是她的情人。
出租车在江畔明珠金碧辉煌的大门前停下。陈默付了钱,闪身进入了对面的绿化带阴影中。
他没有急于进去,而是拿出了望远镜。
安保森严,但并非天衣无缝。对于一个受过顶级渗透训练的特种兵来说,这道围墙形同虚设。
他绕到小区侧面,那里有一段监控死角。他助跑,蹬墙,双手攀住围栏顶端,一个利落的翻身,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小区内部的草坪上。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宛如狸猫。
他没有走灯火通明的主路,而是穿梭在绿化带的阴影中,迅速逼近A座,那是小区的“楼王”单位。
他怎么知道是A座?
因为那张停车卡上,印着“A-007”。
他潜伏在A座大堂对面的灌木丛中,架起了相机,长焦镜头对准了灯火辉煌的大堂入口。
他在等。
特种兵的第一课,就是忍耐。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一辆红色的马自达缓缓驶入地下车库入口。
是林雨婷。
陈默的心跳没有加速,他的手稳如磐石。
五分钟后,A座大堂的电梯口,林雨婷的身影出现了。她显然是刷卡从地库直接上来的。
但她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电梯前停下,似乎在等人。
很快,另一个身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一走出电梯,就张开了双臂。
林雨婷像一只小鸟一样扑进了他的怀里,两人在大堂里旁若无人地热吻起来。
陈默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他认识那个男人。
或者说,他认识那张脸。
盛远投资公司总经理,沈逸轩——那个在车载记录仪里一闪而过的地产大亨沈建国的独子!
“咔嚓!咔嚓!咔嚓!”
陈默的手指疯狂地按动快门,相机的连拍声在寂静的夜里微不可闻,但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原来如此。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齐向北与沈建国在地下车库的秘密交易。
林雨婷所在的规划局用地科。
沈逸轩,盛远集团的“太子爷”。
还有今晚这场突如其来的、精心策划的“离婚”。
这不是简单的婚内出轨,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林雨婷根本不是厌倦了贫穷,她是被沈逸轩这个“太子爷”迷住了,甚至,她很可能已经参与到了盛远集团的某个非法项目中,成了人家的棋子!
而他们今晚逼自己离婚,拿走房子,很可能就是为了清除自己这个“障碍”,甚至……
陈默不敢再想下去。
他拍下沈逸轩搂着林雨婷走进电梯的背影,电梯楼层显示,停在了32层,顶层复式。
证据确凿。
陈默没有久留,他收起相机,按原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小区。
他必须立刻回去,那个家里,可能藏着他想象不到的危险。
陈默走出江畔明珠的侧门,再次隐入黑暗。
他没有立刻打车,而是沿着路边的阴影快速行走。
在第二个路口,他停下了脚步,闪身躲进了一个公交站台的广告牌后。
他在看。
一辆黑色的老款帕萨特,没有开大灯,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跟在他身后大约一百米的地方。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被跟踪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他离开江畔明珠?还是从他离开自己家的时候?
这伙人是沈逸轩的?还是齐向北的?
陈默没有慌乱。他走出广告牌,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路边等车,余光死死锁定了那辆帕萨特。
帕萨特也停了下来,装作在路边等人。
陈默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反方向的地址。
帕萨特立刻启动,跟了上来。
“师傅,我突然想起有东西忘拿了,麻烦前面路口掉个头,回刚才那个小区。”陈默对司机说。
“好嘞。”
出租车一个急掉头。
帕萨特也毫不犹豫地跟着掉头。
“师傅,开快点,我赶时间!”
陈默的语气变得急促。
“小伙子,超速要罚款的!”
陈默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钱:“罚款我出了!快!”
司机眼睛一亮,一脚油门踩到底,出租车像箭一样蹿了出去。
“坐稳了!”
“后面那辆帕萨特在跟我们!”陈默低吼道。
司机一愣,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也紧张起来:“卧槽,真的!你惹上什么人了?”
“别管,甩掉他,这一千块都是你的!”陈默又拍出五百。
“妈的,拼了!”
司机也是个老江湖,方向盘一打,猛地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单行道,开始逆行!
“喇叭按死!”陈默指挥道。
“滴——滴——”
刺耳的喇叭声中,出租车在单行道里疯狂穿梭。
帕萨特显然没料到陈默敢这么玩,在路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来,但速度明显慢了半拍。
“前面路口右拐,进巷子!”
“那巷子是死的!”
“听我的!”
出租车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尾,冲进了巷子。帕萨特紧随其后。
巷子尽头,是一堵墙。
“停车!”
出租车“吱”一声刹住。
陈默甩下一千块钱,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别动,等我回来!”
帕萨特也刹住了,车上跳下来两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甩棍,朝陈默冲来。
“小子,你跑不掉了!”
陈默不退反进。
在巷子狭窄的地形里,特种兵的近身格斗术发挥到了极致。
第一个大汉刚举起甩棍,陈默一个侧身,手肘闪电般击中对方的肋下,大汉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第二个大汉见状,一棍横扫过来。陈默矮身躲过,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骨骼断裂的脆响。
“啊——”大汉惨叫着,甩棍落地。
陈默一记手刀砍在他的后颈,大汉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出租车司机在车里看得目瞪口呆。
陈默捡起甩棍,走向帕萨特的驾驶室。司机见势不妙,猛踩油门,居然想倒车逃跑。
陈默一个箭步冲上,手中的甩棍狠狠砸在驾驶室的玻璃上!
“哗啦!”
玻璃碎裂。
“下车!”陈默的吼声如同惊雷。
司机吓得浑身发抖,举起双手,颤颤巍巍地熄了火。
陈默拉开车门,一把将他拽了下来,按在墙上。
“谁派你们来的?”
“我……我不知道啊,大哥!我们就是收钱办事……”
“收谁的钱?”
“一个……一个姓孙的秘书……”
孙秘书!
齐向北的秘书,孙亮!
陈默的心彻底凉了。
齐向北!真的是他!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陈默看了一眼吓得快尿裤子的司机,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个大汉。
他不能在这里被警察抓住。
他松开手,对出租车司机喊道:“想活命就赶紧走!”
司机如蒙大赦,立刻发动车子,仓皇逃离了巷子。
陈默则看准巷子侧面一栋老旧居民楼的空调外机,纵身一跃,抓住二楼的栏杆,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消失在楼顶的夜色中。
凌晨两点,陈默才回到了自己家楼下。
他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小区的阴影里观察了足足二十分钟。
没有发现可疑车辆和人员。
齐向北的人被他打草惊蛇,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派人来。
他从消防通道摸黑上了楼,用钥匙开门。
在开门的一瞬间,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侧身贴在门框上,等了三秒钟。
这是特种兵的习惯,防止门后有人埋伏。
安全。
他闪身进屋,反锁房门。
家里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那份离婚协议书还静静地躺在地上。
但陈默知道,这个家已经不再安全了。
齐向北派人跟踪他,只有两个可能:第一,齐向北不相信他“只存24小时”的谎言,派人来监视他,看他有没有异常举动;第二,齐向北已经动了杀心,今晚的跟踪只是灭口的前奏。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必须立刻反击。
他从双肩包里拿出了那台掌上式的反窃听扫描仪。
他打开电源,调到最大功率。
扫描仪的指示灯开始闪烁,发出的“滴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从卧室开始,一寸一寸地扫描。衣柜、床头柜、天花板……
“滴滴……”声音平稳。
他走进书房,扫描了书架、电脑……
“滴滴……”依旧平稳。
他走进卫生间……
最后,他回到了客厅。
当扫描仪的天线扫过电视墙上的那个五孔插座时——
“滴——滴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响起,指示灯从绿色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陈默的瞳孔收缩到了极点。
这里,有东西!
他迅速关掉扫描仪,拔掉了客厅的所有电源。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螺丝刀,撬开了那个插座的面板。
在复杂的电线后面,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小方块,上面还闪着微弱的红光。
这是一个GSM窃听器,通过插座的电线直接供电,可以24*7小时不间断工作,并将房间内的所有声音通过SIM卡实时传输到任何一部手机上。
安装手法很专业。
陈默的手心一片冰凉。
这个窃听器是什么时候装的?
是今晚他出去之后?还是……早就装上了?
如果是早就装上了,那他今晚和林雨婷的争吵……
陈默猛地想起一件事——林雨婷为什么要在客厅里摊牌?而不是在更私密的卧室?
她知道这里有窃听器!
她在演戏!
她在配合齐向北(或者沈逸轩),故意用“嫌贫爱富”的理由激怒他,逼他离婚,而这一切,都被电话那头的某个人听得一清二楚!
好一出“夫妻反目”的戏码!
陈默气得浑身发抖,他几乎要捏碎那个窃听器。
但他忍住了。
特种兵的理智战胜了冲动。
他不能拆。
拆了,就等于告诉对方:我发现了。
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打草惊蛇是最愚蠢的行为。
他必须将计就计。
陈默深吸一口气,将插座面板原封不动地装了回去,接通电源。
他走到客厅中央,用一种极度疲惫和颓废的语气,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大到足以让窃听器清晰地捕捉到。
“唉……”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仿佛被彻底击垮了。
“林雨婷……你真狠啊……”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仿佛在做着痛苦的心理斗争。
最后,他站起身,仿佛下定了决心,走向那份离婚协议书。
他对着窃听器的方向,用一种认命的、沙哑的声音说:
“老婆……我尊重你的选择。”
“明天……我就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