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内行交易
在二楼有单独的茶室，空间不大，但是私密性比较好。
我跟着老奇葩坐下，山羊胡客气的给我们冲水泡茶，一股茶香扑面而来。
我正准备端起茶杯，老奇葩伸出两根手指压住我的手腕，示意我把茶水放下。
不用多说我立刻明白了老奇葩的意思，不能喝来路不明的茶水！
江湖世界尔虞我诈，万一山羊胡在茶水里动手脚，那我们就成了砧板鱼肉，任人宰割了！
从这个小细节就能看出，老奇葩比我更小心，更谨慎。
“老板，二楼人少，方便亮货。”
“好，请您上眼。”
老奇葩从口袋里掏出大金镯子，一只银色的项链挂件，还有两只翡翠的玉镯子。
山羊胡先是戴上了一副手套，拿出一个托盘放在桌子上，托盘里铺着绒布。
江湖规矩，金不离目，玉不过手。
查验金子成色的时候，金子不能离开视线范围，查验玉器品相质地的时候，玉器不能直接递到对方手里。
“老板，你要兑的这些都是好东西，我带个朋友过来看一眼，您稍等。”
“好的，麻烦了。”
在得到老奇葩的允许后，山羊胡转头离开，我立刻凑到旁边。
“师傅，这家伙是收还是不收啊？怎么也不给个准话儿？”
“你看，刚才搭茬的这位山羊胡也就三十来岁，最多跑个腿带个路，真正的收货验货还轮不到他，不到火候。”
“我看挺专业的，又戴手套，又拿托盘的。”
“小子，你别小看了收货验货，那得经过多年的磨练，才能练出一双慧眼！”
“要不然做他们这一行的，一旦打了眼，那就亏大了！”
“噢，原来是这样。”
“江湖上不管哪一行都有门道，好好学着点吧！”
老奇葩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静静的在茶室里等着。
约莫五六分钟后，山羊胡带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一脸富贵相。
见面满脸堆笑，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老江湖。
“这位老板，今天带来这么多好东西，不介意我看看吧？”
“请随意。”
此话一出，对方拿起金镯子掂量了掂量，然后拿起银色项链吊坠看了一眼，最后上手把玩翡翠的玉镯子。
“老板，东西看过了，都是尖货，是准备全都兑出去吗？”
“对，全都兑了。”
“那我给出个公道价儿，保准您满意！”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我总觉得有套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
“不急，黄啃子，泥鳅头，腕圈子，分别都是什么价儿？”
老奇葩用江湖话来问，表明是江湖人，不是外行。
这个时候表明自己的身份，无非就一点，让这个家伙出价的时候掂量掂量。
如果把我们当成外行的生瓜蛋子，那肯定会狠狠宰我们一刀！
毕竟在江湖交易中碰上了冤大头，没有不狠狠赚一笔的道理！
“老板打的响儿，我也不含糊，全都包圆儿了，我出这个数……”
对方用手指占了一下茶水，在桌上写下数字，代表钱数。
在江湖里响儿是让人佩服的意思，打的响儿就是明人不说暗话，包圆儿是全都收了。
而且以前老奇葩说过，在江湖交易中用嘴说的价儿都是虚价儿，可以讨价还价。
用水或者笔写下来的价儿，是实价儿，不可以还价。
不懂规矩的人一旦开口还价，那就表明是外行，不管前边再怎么装成内行，立马就露馅儿。
“这个实价儿给的还算公道，那就都兑了吧。”
“好嘞，咱们以后常来常往，老板有东西往外兑，尽管来找我。”
“我姓孙，外号老五，报我名号就能找到我。”
对方自报家门，主动跟老奇葩握手，连带着我一起握手，表示客气和尊重。
握手后孙老五从身上拿出一块红手绢，轻轻盖在了托盘上，俗称封盖。
以前老奇葩跟我说过，封盖代表交易完成，东西是人家的了。
这时候就算有人出几倍几十倍的价格，那也不能再卖给其他人了。
如果想把东西拿回去或者买回去，只要封过盖，那就得按照人家的价格，卖多少就是人家说了算。
“老板，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点个数儿。”
山羊胡客客气气的把钱送过来，清清楚楚一分不少。
“数目对，两路清。”
老奇葩收了钱，山羊胡这才把托盘端走，交易才算全部完成。
“老板，我去忙点其他小事儿，失陪一下。”
孙老五站起来说了句客套话，老奇葩起身装模作样的算是送一下。
“师傅，这个孙老五给的价儿怎么样？没坑咱们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回生两回熟，如果这个孙老五是个敞亮人，那以后咱们再来找他啊！”
“屁，他根本不姓孙，外号也不叫老五……”
“啊？刚才他自己说的啊，难道我听错了？！”
“孙是标记，表示带一小孩过来的，老五是时间，代表午时的交易。”
“师傅，他们干嘛这么做啊？”
“以后只要有人来报这个名号，那他们一翻账本就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以前出过什么东西，多少价格。”
“干嘛搞这么复杂啊？见过一面，又不是不认识。”
“小子，这一行里不问名字，不问东西的来路，但得有个账目。”
“咱们这次的交易是成了，就算不成他们也会记下来，相同的东西不管来几次，都会给一样的价儿！”
“他们之间消息互通，如果今天咱们这笔交易不成，这几样东西拿到其他茶楼找其他燕门的人，出的还是一样的价儿……”
“或者出价儿只低不高，懂了不？”
“噢，原来是这样啊！”
“只要你仔细留意，很多燕门这一行人的外号中，都有十二时辰谐音的一个字。”
“而且在出价儿的时候，一般不出单价，都是包圆的价，你知道为什么不？”
“不知道。”
“如果单个的东西出了价儿，那保不齐有人把四样东西挨个拿过来单独询价。”
“到时候价格高了低了不好说，所以基本都是包圆儿的价。”
老奇葩这么一说我又开了眼界，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师傅，钱物两清，咱们走吧！”
“不着急，我留个口信儿，查查那伙人的来历……”
老奇葩带着我到一楼，重新点了一壶茶，再次把茶壶盖儿翻开。
刚才的山羊胡立刻凑了过来，满脸堆笑。
“这位爷，好久不见，今天您怎么有时间过来喝茶？”
山羊胡对老奇葩的称呼变了，重新开始搭茬，绝口不提刚才交易的事儿。
其实交易完成后两清，不说也不提，这是江湖不成文的规矩。
“最近一个人孤单，没念想，想找以前的几个老朋友叙叙旧，可是没他们的消息。”
“这事好办，您等着，我给您介绍一位消息灵通的朋友。”
山羊胡转头一招手，立刻过来一个小瘦子，约莫有一米五左右，跟我差不多高。
“你们聊着，我去方便一下。”
小瘦子一来，山羊胡立刻起身离开，这是换了一个专门打听消息的过来。
“这位爷，您想打听谁？”
“前边小旅馆里有七八个朋友，伤的都不轻，我想打听打听他们的来路和下落，回头找时间去看看他们。”
“这事儿今个早上我听说了，三成定钱，三天以后您来拿消息。”
“我给十成定钱，另外多加一成茶钱，什么时候有了消息，直接把消息给我送家里。”
“成，您留个地址。”
老奇葩留了一个地址和一笔钱，招呼我离开。
离开茶楼后老奇葩嘴里哼着一段戏曲，看起来心情不错。
一场局从开始谋划布局，再到实施，最后把东西兑出去变现，才算彻底完成。
如果老太和她的三个儿子，不是平时飞扬跋扈欺压弱小，那就不会心里有鬼，更不会怕遭报应。
正因为心里有鬼怕遭报应，求神心切，所以才轻易的相信了我们的乔装打扮，相信了我们的身份，最后上当。
说白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在江湖中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轻易相信别人的身份。
因为外表打扮是可以伪装的，身份也是可以通过托儿营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