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个不留
篝火噼噼啪啪地响着。
火堆的周边扎了十个帐篷。
帐篷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吴字。
朱普被绑在树上，衣服破烂，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身体。
在他周边，绑着十来个人，都是跟随他一起逃出夹石关的荆州人
一群孙吴士兵正聚集在火堆旁说说笑笑。
他们说的是江南乡语，作为荆州土著的朱普根本就听不明白。
“阿爷，我饿！”
一名十来岁的孩童痛苦的呻吟道。
这是朱普的孙子朱瑞。
临沮陷落时，朱普带领家人突围，老伴、儿媳妇、小儿子都死在突围之时，夹石关一战，大儿子也战死了。
朱家就剩下朱瑞这么一根独苗了。
可惜，最终还是被吴军抓获了。
“孩子，忍忍就好了……有阿爷在呢。”
朱普温柔的说道。
朱普一家受汉中王大恩，宁死也不会降。
爷孙一起上路，也算有个照应。
“小孩，你说一句刘备该死，我就给你肉吃怎么样？”
一个军官打扮的壮汉，手中挑着一块烤熟的兔肉，递到了朱瑞的面前。
这口音听起是荆州话。
朱瑞也听懂了，嗅到了肉的香气，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瑞儿，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是非分明。汉中王乃汉室宗亲，仁义无双。我朱家世受汉中王大恩，当结草衔环以待，又如何能背叛？”
朱普厉声吼道。
“吆……老不死的，还认得我文福吗？”
军官笑吟吟的看着朱普，正是这只小队的百人将文福。
文福是清溪山的强盗，曾多次被朱普征讨。
吴军潘璋部攻打荆州，文福顺势投奔了吴军，被马忠任命为百人将。
“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只可惜当年围剿清溪山，让你这个贼子逃了？”
朱普恨恨的说道。
这贼子以前是梁大的兄弟，常年在清溪山打家劫舍，后来梁大受刘备感化，下山当了旌阳长。
文福则带人继续在清溪山打家劫舍。
夹石关陷落，梁大朱普等人逃入漳水道。
文福则自告奋勇的来此追击。
他对河谷非常熟悉，几天的时间就追到了朱普一行，只可惜跑了梁大。
哈哈……
看到朱普认出了自己，文福也就不装了，他叉腰骂道。
“老东西，当你和梁大仗着有刘备撑腰，把老子追的东躲西藏。兄弟们也死的死，跑的跑。当时老子就发过誓，一定要让你这个老东西和梁大不得好死。哈哈，吴候来了，荆州易主，老子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只要再抓到梁大那个叛徒，老子就能去马将军面前领赏了。”
呸！
朱普唾了一下，骂道：“枉你也是荆州人，不思报效汉中王也就罢了。居然还认贼作父？孙权狗贼不得好死，汉中王早晚会发兵荡平江东。”
老东西，死到临头还嘴硬。
文福大怒，但他没有杀朱普。
朱普和梁大都是马将军点名要的。
文福很快把目光放到了朱普孙子朱瑞身上，他猛地拔出剑来，剑尖抵在朱瑞的胸口上。
“老东西，既然你这么硬气，我就让你尝尝绝后的滋味……不，我要把你孙子削成肉片，一片片的烤了给你吃……啧啧，古有周文王食长子，现有你朱普吃大孙……”
说着剑尖缓缓的刺入朱瑞的皮肤。
“阿爷，疼……”
朱瑞终究才十三四岁，看到胸口流血，忍不住呻吟了出来。
“畜生尔敢？”
朱普怒吼了一声，挣扎着想冲过来，但绳子绑的非常紧，他连动都没有力气。
“瑞儿，不要怕，关将军神勇无敌，定会为咱们报仇的。你是朱家的子孙，不要堕了咱们朱家的脸面。”
“阿爷……我不怕……”
听到朱普的话，朱瑞显然镇定了许多，但身体还是有些瑟瑟发抖。
“都这当口了，你还指望关羽那个狗贼，关羽那个狗贼现在自身都难保，哈哈哈……
文福大笑了起来，剑尖也离开了朱瑞，接着他只觉得胸口一凉，笑声也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去，赫然发现一段三菱箭头从胸口冒了出来。
嗖嗖嗖！
无数的羽箭射了过来。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吴兵迅速倒了一大片。
敌袭！
敌袭！
剩下的吴军顿时慌乱了起来，手忙脚乱的遮挡箭雨。
但已经晚了，他们已经被夷兵三面包围了。
有心杀无心，又有弓弩助阵。
吴军很快溃败了，连滚带爬的向后方逃走。
刚跑了五十步，后方又冒出来一队弓弩手，一番齐射过后，就没有站着的吴兵了。
“邓贤，带人收拾残局，一个活口不留。”
刘封把复合弩交给身边的亲兵，对邓贤吩咐道。
之前四个探马全部被俘，刘封已经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夹石关和这边的情况。
也不是他心狠，非要将这一百来人杀干净。
只是突袭计划事关重大，决不能有漏网之鱼。
喏！
邓贤应了一声，立即率兵压了上去，不管吴军有没有气息，都是一刀透心凉。
这仗打的痛快啊。
敌人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朱县长……我来迟了……”
梁大赶紧上前解开了朱普祖孙的绳索。
朱普一把将孩子抱在怀中，仔细检查了孙子的伤口，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这才松了口气，当下痛哭起来。
“好孩子……好孩子……是我们朱家的种……天杀的吴狗……”
他们一行十余人，眼下也只剩下祖孙两个。
“朱县长，您受苦了……”
刘封抱了抱拳。
孙吴大军兵临城下，荆州官员望风而降，但也有不少忠心之人。
眼前的梁大和朱普都是。
他们宁死也不愿意降。
“您是……”
朱普老眼昏花，一时间没认出刘封来。
“朱县长，这是汉中王的长子刘将军啊。”
梁大急忙介绍道。
刘封虽然是义子，但认了糜氏为母，从法理上讲，他就是刘备的嫡长子。
刘禅虽是亲生子，但母亲是甘氏，甘氏只是小妾，生子也是庶子。不过甘氏病逝后，刘禅认了孙夫人为母，从法理上讲他就成了嫡子，只不过是嫡次子。
刘备进汉中王时，撇开刘封，册封刘禅为世子，就是废长立幼。
废长立幼向来是取乱之道。
这也招致糜氏和荆州刘氏宗亲的不满，糜芳更是一气之下，投了孙吴。
“刘将军啊……你们终于来了……”
朱普跪倒在地，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炎汉史、刘封世家》——建安二十四年十一月，封走漳水，遇吴兵百人，尽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