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知归处
姜霓紧咬下唇，扶着墙壁神情恍惚，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出去。
像是一颗孤单飘零在空中，不知归处的羽毛。
“小霓！”
秦于琛上前半步扶住她只剩下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胳膊，好似脆弱的一捏就碎。
“我，我送你回去吧。”
他张了张嘴，眸光晦暗不明，原想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可话到嘴边又莫名胆怯，拐了个弯儿转移话题。
“谢谢你，于琛哥哥。”
她垂下眸子，修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剪影，似是翩飞的羽毛，可面上却是被人禁锢笼中的死气。
两人一路无话，秦于琛看着她的模样心疼的不行，可找了几次话题没有得到回应后只好沉默。
车子稳当停在医院停车场。
等秦于琛下车跑过来为她打开副驾驶车门时，姜霓已经下车，她胃里翻腾，疼的想要呕吐要撕 裂开，但在男人面前还是忍住了。
“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
“嗯……于琛哥哥你肯定还有事要忙，我妈见你还不知道要唠叨多久，已经很麻烦你了，就不用……”
“你不想让我上去。”秦于琛话语肯定。
姜霓眼神躲闪不想正面回答。
疼，无尽的疼痛让她直不起身子，胃里仿佛有千万条虫子在啃食器官。
“我先走了。”
姜霓转身离开的那一瞬，豆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五官疼得皱成一团。
“小霓。”
“你，想想我的话，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姜霓放缓脚步，耳边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直到汽车嗡鸣声响起，由近及远，她才猛地跑向一楼卫生间，对着盥洗池狂吐。
周围人来人往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不过也只是刹那。
医院每日都会有或哭或笑的声音，像姜霓这样难受的猛吐的不在少数，只是可惜了年轻的少女不知到底得了什么病症。
她双手并拢捧了一把冷水浇在脸上，内部传来的疼痛让她痉挛颤抖，呼吸急促，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看着镜中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如白纸，毫无血色和女鬼没什么区别的自己，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若是放在从前，她根本不敢置信一向明媚风光的她会有这般景象。
重新打理好头发，整理衣衫抽抽鼻子，尽量不让人看出异样，这样上了九楼。
“妈妈。”转角就与江月娉碰个正着，“阿远呢？”
江月娉也愣了一瞬，擦拭眼角泪水说道：“还在手术，我去打瓶热水。”
母女二人依偎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双手交叠紧握，分明一个比一个紧张，还要互相安慰。
指尖传来轻微颤抖，姜霓另一只手再次覆上，安慰道：“您放心，肯定会没有事的。”
“但是阿远他怎么会打架？”
阿远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从不会与人发生口角，家里出事后更是听话省心的那个。
江月娉眼神躲闪，“我也不知道……也我是接到医院电话才知道的，等你弟弟醒了再说吧。”
直到后半夜，手术室进进出出。
姜霓身上就穿了一件短袖，两人谁都不肯去休息，只好抱团取暖。
凌晨三点。
手术室的灯突然亮起。
两人打着瞌睡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快步上前。
“医生，医生怎么样？”
“阿远，我是妈妈。”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怎么不睁眼睛啊。”
两人将关心则乱展现的淋漓尽致。
“别担心，手术很顺利。”
医生拖着疲惫的身子，耐心向两人解释。
“不过还得住到重症病房观察一阵子，左腿粉碎性骨折，需要好好静养。”
“现在麻药的劲儿还没过，估计明天早上就醒了，家属还得做好缴费的准备。”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江月娉双手合十朝四面八方拜了拜，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姜霓心中咯噔一声，她们浑身的东西都已经贱卖出去，还被那人做局……现在一点钱都没有，住院的费用可怎么办。
两人隔着窗户看向里面紧闭双眼呼吸平稳的阿远。
天刚蒙蒙亮，姜霓对江月娉说道：“妈妈，我先去上班，阿远这边有任何情况你通知我。”
“好好。”
“小霓。”
“对不起。”
姜霓转身环抱住江月娉，嗓子眼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哽咽。
“会好起来的。”
……
店门口。
姜霓踌躇着，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现在过来预支工资也不知道经理会不会同意，可是阿远住院的治病救命钱不能拖。
“早。”她跟同事打招呼，然而同事今天看她的眼神却很不对劲。
压下心中怪异，姜霓敲响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
“经理，我……”
经理眉头一挑，“姜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辞退你了吗？”
“经理？！”
姜霓一双大眼睛震惊不已。
“昨天就给你发过短信了。”
昨天在警察局的时候她的手机摔坏了一直都没有处理。
“可是为什么？我们签过合同的。”
“合同？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现在还跟我提合同？不光我们，放眼整个江城你看有没有人敢聘用你。”
“说句心里话，要么你去找正主低头认错，要么就认栽吧。”
指甲陷进掌心，传来的疼痛却不及心中苦楚的一半。
有人故意的。
是谁。
顾行祉？苏雨妍？
还是霍擎。
把她弄到警局诬陷她盗窃羞辱还不够吗？
为什么连她最后一点念想都要踩碎。
浑浑噩噩从店内出来，包里是经理给她的三倍赔偿，即便如此也不够阿远住几天院的。
身后有同事于心不忍，跑过来塞给她一千块钱，“小霓，你……好好生活。”
姜霓本想拒绝，可是一想到弟弟还在住院。
“我会还给你的。”声音轻的随着微风散去，也不知有没有落入耳中。
“呦，嚣张跋扈的姜大小姐怎么跟乞丐似的在这乞讨？”
“要不然你跪下给我磕几个响头，我施舍你点怎么样哈哈哈。”
尖锐刻薄的女声传来，一叠钞票羞辱的砸在姜霓脸上，四散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