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末的电影院，人潮涌动。

　　我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混在排队入场的情侣中间。

　　按照江峰给的资料，林浩和他女朋友买的是七点半的场次，爱情片。

　　我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在电影院的角落里观察着。

　　七点二十分，林浩出现了。

　　他穿着名牌T恤，手上戴着最新款的智能手表，身边挽着一个娇小的女孩。

　　他一边看手机，一边不耐烦地催促女孩快点。

　　那副样子，和林卫国如出一辙。

　　我很平静。

　　江峰说得对，愤怒会影响判断力。

　　我看着他们检票进场。

　　我没有进去。

　　我转身，走向电影院的消防通道。

　　通道的门虚掩着，李航正靠在墙上玩手机。

　　看到我，他立刻站直了。

　　“丫头。”

　　他把一个黑色的双肩包递给我。

　　“东西都在里面，按刀哥的吩咐准备的。”

　　我打开背包。

　　里面是一套便携电焊枪，几百张小卡片，还有一个高音喇叭。

　　卡片上印着林浩的照片，下面是一行醒目的红字：【A大高材生，脚踏三条船，欠债不还，人渣！】

　　简单，粗暴，有效。

　　这是李航的手笔。

　　“刀哥说，高音喇叭是B计划，动静太大，容易暴露。他建议你用A计划。”

　　我拿电焊枪，掂了掂。

　　“他的车停在哪？”我问。

　　“负二层，B区37号。一辆白色的宝马，他妈刚给他买的。”

　　李航回答得很快，显然早就摸清了情况。

　　“知道了。”我背上包，拉上拉链，“你回去吧。”

　　“啊？丫头，我不用帮你吗？”

　　“不用。”我看着他，“这是我的考试。”

　　李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那我跟大壮在外面那家烧烤店等你。”

　　“考完了，刀哥说请你吃大餐。”

　　我点点头，转身走进了黑暗的楼梯间。

　　地下车库空旷而安静，惨白的灯光下，一排排汽车像沉默的钢铁巨兽。

　　我很快找到了那辆崭新的白色宝马。车窗擦得锃亮，能映出我此刻的脸。

　　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我把那些小卡片，来了个天女散花。

　　接着我拿出便携电焊枪，走到驾驶座的车门旁。

　　沿着车门和车身的缝隙，仔仔细细地来了个鱼鳞焊。

　　我又绕到副驾驶座，同样把车门焊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车库。

　　电影散场，人流从出口涌出。

　　我站在马路对面的阴影里，看着林浩和他女朋友有说有笑地走向地下车库。

　　几分钟后，我的手机响了。

　　是李航。

　　“丫头！我刚收到消息，林浩报警了！”

　　“说他车门被人焊死了，两边都打不开！”

　　电话里，传来李航压抑不住的爆笑声。

　　“他那个小女朋友，当场就跟他吵起来了，说他得罪了什么人，连累自己。现在还在车库里闹呢！”

　　我挂了电话，抬头看着电影院巨大的海报。

　　海报上，男女主角深情对望，旁边写着宣传语：【爱，是唯一的钥匙。】

　　我笑了。

　　对不起，林浩。

　　打开你车门的钥匙，只有切割机。

　　我转身，走向那家亮着灯的烧烤店。

　　远远的，我看到江峰坐在门口的塑料凳上，他没看我，只是静静地抽着烟。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瓶冰啤酒。

　　是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