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他放下水杯，转过身，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里，有愧疚，有释然，还有一丝……我说不出的东西。

　　“温漾。”

　　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如果我说，许菲菲会变成那样，是因为我呢？”

　　我愣住了：“你？你做了什么？”

　　“我给了她一本小说。”傅斯年说。

　　“就是她在婚礼上拿着的那本，《总裁的带球跑甜妻》。”

　　“我还给了她一笔钱，一笔足够让她衣食无忧的钱。”

　　我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你什么意思？”

　　“我让她，按照那本小说的剧情，来演。”

　　傅斯年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响。

　　“从五年前她‘带球跑’开始，到她回国，闯入治疗室，大闹晚宴，泼水陷害……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剧本。”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斯年苦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苍凉。

　　“因为，我才是那个真正被困在‘小说’里的人。”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的家族，有一个很奇怪的‘诅咒’。每一代继承人，人生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一种强大的‘剧情惯性’所操控，活得像一本三流小说的男主角。”

　　“我的爷爷，经历的是‘落难千金复仇记’；我的父亲，上演的是‘霸道总裁俏秘书’。”

　　“而轮到我，从我出生开始，命运就给我安排好了‘带球跑白月光’的剧本。许菲菲，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女主角’。”

　　“我试过反抗，但没用。无论我做什么，剧情都会强行把我拉回正轨。五年前，我把许菲菲送出国，想彻底断绝关系，结果我就出了车祸，腿伤了。命运仿佛在告诉我，你必须等她回来‘照顾’你，才能继续剧情。”

　　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在崩塌。

　　这比许菲菲的“小说脑”还要荒诞一万倍！

　　“所以……”我艰难地开口，“你让她回来，故意把剧情演得这么……降智，这么荒唐，是为了什么？”

　　“以毒攻毒。”

　　傅斯年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既然我无法反抗剧情，那我就让剧情变得荒诞到极致，荒诞到连命运本身都看不下去。”

　　“我需要一个变数。一个完全不属于这个剧本，一个强大、理智、专业到足以击碎一切虚假逻辑的人。”

　　“一个……像你一样的人。”

　　“我赌，当一个绝对的‘现实’，闯入这个虚假的‘小说世界’，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我赌，你的出现，能打破这个该死的‘诅咒’。”

　　他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紧。

　　“我赌赢了，温漾。”

　　“从你看到那笔巨款，欣喜若狂地转身走人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剧本的齿轮，第一次出现了松动。”

　　“你没有按‘替身’的剧本走，你没有哭，没有闹，你只是拿钱走人。”

　　“是你，用你的专业、你的清醒、你的爱财如命，把这个缠绕我三十年的荒诞剧本，撕开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