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这才想起,从重生醒来到现在,她几乎是滴水未进。
上一世临死前那段日子,她被病痛和药物折磨得食不下咽,早已忘了食物是什么滋味。如今能重获一副健康的身体,她要好好珍惜,再也不想亏待自己。
她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对佣人吩咐道:“阿彩,去厨房给我做一碗热的红豆沙,多放陈皮,要炖得烂烂的。”
“是,夫人。”
温润香甜的滋味仿佛已经萦绕在舌尖,方兰心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然而,这份难得的惬意很快就被打破了。
“砰!”
书房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
“阿妈!你是不是又派人去警告阿豪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个穿着时髦的红色泡泡袖连衣裙,烫着一头夸张大波浪卷发的年轻女孩,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正是方兰心最疼爱的小女儿,霍思雅。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漂亮的杏眼里满是愤怒。
方兰心缓缓抬起眼,看着这个上一世亲手给自己灌下毒药的女儿,目光一寸寸冷了下来。
“阿豪哪里不好了?他对我好,这就够了!”霍思雅的声音尖利的控诉,“我知道,你就是嫌弃他家里穷!嫌弃他爸爸只是个开货车的!可是阿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讲究的是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方兰心轻笑一声。
上一世,她也是这样,为了这个恋爱脑的女儿操碎了心。她苦口婆心地劝,甚至动用手段逼那个叫陈豪的男人离开,结果换来的却是霍思雅变本加厉的叛逆,最后竟被人当枪使,亲手断送了她的性命。
“我不是嫌他穷,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男人值不值得托付终身,要看他生长的环境,要看他的根。”
“那个陈豪,他爸爸陈德全是个烂赌鬼,在码头欠了一屁股债,多少次被人追到家里打。他妈妈王美娟,年轻时在舞厅做事,现在虽然从良了,但暗地里跟了几个老板,街坊邻居谁不知道?在这样的泥潭里长大的孩子,耳濡目染,你指望他能有什么担当和责任心?他今天对你好,不过是看中了你霍家小姐的身份,能让他少奋斗三十年。等他把你榨干了,你又算得了什么?”
陈豪的老底被方兰心揭开,霍思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强辩道:“不!你胡说!阿豪不是那样的人!他是真心爱我的!我告诉你,如果不能跟阿豪在一起,我……我就去死!”
又是这一套。
可如今的方兰心,心中再无半点波澜。
罢了。
烂泥扶不上墙,既然她一心要往火坑里跳,自己又何必再做这个恶人?
“好啊。既然你已经想得这么清楚,那阿妈成全你。”
霍思雅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阿妈……你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了。”方兰心靠回椅背,神情淡漠得像在谈论一桩生意,“你们想什么时候结婚,自己去定。以后,你和那个陈豪的事,不用再来问我,霍家也不会再插手。”
见女儿还愣在原地,她又补充道:“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司徒道那栋能看全海景的别墅吗?等你们注册结婚,我就把那栋别墅转到你的名下。另外,我也会拿出霍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作为你的嫁妆。”
“阿妈!你说的是真的?”她激动抓住方兰心的手臂,声音都在发抖,“别墅……还有股份……你真的都给我?”
她光顾着狂喜,完全没有看到方兰心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失望和冰冷。她更不会知道,母亲给出的这些,不是嫁妆,而是断绝关系的遣散费。
从此以后,是死是活,是福是祸,都与她方兰心再无干系。
“我说话,向来算数。”方兰心抽回自己的手,语气疏离。
“谢谢阿妈!阿妈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霍思雅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哼着歌飞奔出了书房,她要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陈豪。
书房里,却是死一样的寂静。
许久,方兰心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
“夫人……”霍福进来时,瞧见了方兰心神色有异,劝慰道:“小姐她还小,不懂事,您别跟她置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小?”方兰心收回目光,眼中的冷意让霍福心头一凛,“她今年二十岁,不是两岁。路是她自己选的,是死是活,以后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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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霍启邦的办公室里。
他的心腹手下阿宽正汇报着调查结果。
“邦少,我们查了……给小少爷熬汤的那个新来的厨娘,是福叔的一个远房亲戚介绍来的,但担保人是老夫人身边跟了十几年的彩姐。给小少爷换洗衣服的那个佣人,之前一直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做事。还有,黄医生说,那天给他打电话让他务必休假的人是……所有线索,全都……全都指向老夫人。”
阿宽的声音越说越小,办公室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霍启邦缓缓抬起眼,黑眸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指向母亲?
呵,真是好手段。
要不是母亲拿出生息丹救了添乐,只怕他真要怀疑是母亲想杀死他儿子了。
霍启邦将雪茄按熄在烟灰缸里,站起身,“备车,回大宅。”
浅水湾,霍家大宅。
午后的阳光炙热,将露天泳池里的水晒得暖融融。碧蓝色的池水泛着粼粼波光,映着四周精心修剪的热带花木,一派奢华闲适。
方兰心刚从泳池里上来,身上裹着一条厚实的白色浴巾,露出线条依旧紧致优美的小腿。
她才四十岁,保养得宜,岁月只在她眼角添了几分看透世事的沉静。
“夫人,您的姜茶。”佣人阿彩恭敬地递上一杯暖茶。
方兰心接过,轻啜一口,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里,驱散了刚出水的一丝凉意。
她还没放下杯子,就看见儿子霍启邦高大挺拔的身影穿过花园的拱门,步履匆匆地向这边走来。他换下了在公司的挺括西装,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却丝毫未减。
“你们都下去吧。”方兰心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