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细思极恐
“文教室那边一直叫嚷着中心校缺少老师。
但你刚来不太清楚，咱们镇的情况有些特殊，县里这些年一直不给指标。
听说你是硕士学历，这样一个大宝贝，待在综合办绝对屈才了！
正所谓好钢就得用到刀刃上，这样，你去中心校找曹校长报道，先临时代几天课，也帮我们马务镇培养几个高材生出来。”
一听让自己去代课，秦川的怒火噌噌冒了出来，这特么分明就是没事找事，胡乱使唤他。
朱铁军很是享受的看着他一脸看不惯我，又弄不了我的表情。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秦川这个新来的如此难缠，明的弄不了他，暗的同样也干不掉他。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边缘化他，让他自己看不到希望，主动滚蛋。
秦川强压着怒火问道：“有文件吗？”
“只是代课，要什么文件要文件，什么时候综合办忙不过来，就把你叫回来了，赶紧去吧，当然，你也可以不服从组织上的安排。”朱铁军一个大高帽子直接扣了过来。
秦川恨的牙根都痒痒了，他还真是小看了对方。
别看他权力不大，但秦川根本无法拒绝。
这特么的就是体制，权大一级就能压死你。
“那我去找刘浩主任问问。”
“去呗，出门左转走到头就是刘主任的办公室！”朱铁军端起茶缸子，故意弄出很大声吸溜吸溜喝了两口。
秦川轻哼一声，走出办公室，直接向刘浩的办公室走去。
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便传来了一声进。
一个四十多岁，秃了头顶的男人放下手里的小说，好奇的打量着秦川，“你就是新来的小秦吧？”
“你好刘主任，我昨天才到，怕您忙就没过来打扰。”秦川礼貌的说道。
刘浩呵呵一笑，“坐下说话，找我什么事？”
领导让你坐，未必就是真让你坐，秦川是来请示的，自然得站着说话，“谢谢主任，是这样的主任，朱副主任刚才安排我去中心校代课，我要走了，会不会影响到综合办接下来的工作任务？”
刘浩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缓过神来，笑道：“小秦啊，你多虑了，都是革命同志，到哪里都是为人民服务，中心校那边的确缺少师资力量，你又是高材生，他这样安排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吧！”
“可……”
“年轻人，应该多去几个部门历练历练，这样对你以后得升迁也有好处！”不等秦川说完，刘浩直接封死了他的话。
秦川算是彻底服了。
刚才那个表情足以证明刘浩不知道这件事，可这样的安排明明不合理，他还是举着大帽子站在了朱铁军那边。
“那主任您忙，我先去报道了。”
“嗯，去吧！年轻人就应该脚踏实地，我看好你！”刘浩笑着点点头，目送秦川关门离开，笑容瞬间一敛，但也只是稍微琢磨了一下，便继续看起了桌上的书。
秦川路过综合办门口，朱铁军笑着喊了一声，“高材生，好好教啊，咱们马务镇的教育事业可全看你了。”
“放心，我有文凭，肯定不会辜负组织的厚望，是金子到哪儿都能发光。”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秦川也不惯着他，冷笑着看了他一眼，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朱铁军本来挺高兴的，可秦川明着暗讽他没文化，这让他很是受不了，砰的一声再次将茶缸子摔在了桌上，“行行行，想发光，那老子就让你待在那里发一辈子光！”
马凤莲欲言又止，但终究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便继续做起了手里的插花。
齐爱敏嘴角闪过一抹轻笑，拍拍屁股起身，“我去个厕所！”
说完，出门就去了隔壁的党委大楼。
秦川沉着脸出了门，这才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中心校在哪儿。
好在老苏饺子馆前的摊位还没收，当即快步走了过去，“抱歉，我打听一下，中心校在哪儿？”
苏芙蓉一看是他，立刻板起了小脸，鼓着腮帮子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十字路口往北，一直走。”
这时，苏水芝也急急从屋里走了出来。
“谢谢！”秦川道了声谢，立刻向着她说的方向走去。
“他怎么又来了？”苏水芝警惕道。
“哦，他来问路，问我中心校怎么走。”
“问学校怎么走？”苏水芝眉头紧锁，镇子就这么大，他一个政府上班的人，会不知道中心校在哪儿？
这分明就是快狗皮膏药。
思及此，她的脸都黑了，“我总觉得那人不会轻易罢手，你还是先回家躲躲吧。”
“才不要，他要敢对我动手动脚，看我拿不拿刀砍他就完了。”
“哎，你啊你！”苏水芝很是无奈。
自己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到终点，可妹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绝对不允许有人对自己的妹妹起坏心思。
看来，晚上得去找他好好谈谈了。
秦川一路找来，果然看到一个大铁门，上面挂着一块白色的木牌，写着马务镇中心校的字样。
入眼所见，里面是一排排低矮的长条房子，旁边还用铁皮隔开了一个工地，看轮廓应该是新建的教学楼。
秦川走进大门，上课的铃铃声正好响起。
走着走着，旁边的铁皮板突然嘎吱一声，吓了秦川一跳，紧接着，三个鬼头鬼脑的小学生，背着书包一个一个从铁皮板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瞧见有人，三个小孩全傻眼了，本能的贴着铁皮板缩到了一起，手里明显藏着什么东西，生怕让人瞧见似的。
“老，老师好！”
“嗯，你们好！”看到这三个小学生，秦川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板着脸道：“手里是什么，拿出来！”
“没……没什么。”
“哎呀虎子，人家老师都瞧见了，别藏了，再说咱们又不是偷，只是捡了几根铁丝。”说着，高个子小孩走上前将一节二十来公分的细钢筋放到了地上，“老师，就是这个，我们捡来做弹弓的。”
见他都交了，另外两个小孩也只好不情不愿的将铁丝放到了地上。
“嗯，你们哪个班的？”
“我们是三年级二班的，老师，你能不能别告诉我们班主任？”
“是啊老师，求求你了。”
“嗯嗯嗯，老师你老帅了，心眼一定也很好。”
秦川：……
“咳咳，行吧，看你们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赶紧上课去吧！”
闻言，三个小孩如获大赦，立刻掉头就跑。
“你是不是傻，告诉他咱们哪个班的干啥，直接跑多好。”
“你才傻，他腿那么长，咱们肯定跑不过他，给就给了，回头趁着中午没人咱们再进去。”
要么说孩子就是单纯，想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没考虑他们的对话还在秦川能听到的范围之内。
秦川也有些哭笑不得，准备将那几根细钢筋的边角料收缴，回头再找根粗铁丝帮他们做几个弹弓。
只是才一上手，他的脸色顿时一变。
轻轻一敲，而后用手一掰，还没用力，这种广泛用于混凝土结构里的细钢筋居然就弯了。
“这标号根本不达标！”秦川瞬间想到了那天晚上夜市一条街的栏杆。
抬头看了看已经有了轮廓的教学楼，脑门上的汗不自觉的冒了出来。
还好现在还没竣工，否则的话，四层的教学楼一旦坍塌，那里面的学生……
此刻的他，压根不敢多想。
只是这种情况，真的只有自己发现了吗？
那为什么工地还在施工？
细思极恐。
秦川暗暗压下了心里的紧张，将钢筋塞了回去，便快步朝着学校办公室走去。
以他如今的情况，冒冒失失的打报告上去恐怕也没任何意义，所以还是得先摸清楚这里的门道才行。
同一时间，一个长相极美，姿态端庄的女人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衬衫，黑西裤走进了政府办公楼。
“董镇长！”
齐爱敏从党委楼回来正好和对方遇上，立马毕恭毕敬的问了声好。
迫于对方的身份，齐爱敏完全收敛了往日里在综合办的那种懒散，就想着赶紧离开。
而这时，董美岚却突然叫住了她，“听说综合办来了个新人？”
“啊，对！”齐爱敏眼珠子快速转动了一下，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对一个新人感兴趣，但还是赶紧说道：“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中心校当代课老师了。”
“嗯？”董美岚眉头紧锁，“去当代课老师？”
“嗯，朱副主任安排的。”
一个镇政府工作人员去当代课老师，这完全是想把人家的前途彻底堵死啊。
“好的，你去吧！”董美岚点了下头，齐爱敏应了声好，便快步离开。
董美岚没有上楼，而是走向了刘浩办公室，砰砰敲响了房门。
“进！”
房门打开，一看是冷着脸的董美岚，刘浩赶紧拿起报纸将小说盖在了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