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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命关天

  一股烂叶子、冷土和牲口的味儿钻进车里。纪良摇下车窗,冷风灌进来,吹散车里暖气和周婉的香水味,脑子也清楚了些。

  车在雪盖住的路口熄火了,引擎哼了几声就不动了。

  纪良骂了一句,拍了下方向盘。他看看木盒,脱下外套包好盒子,抱在怀里,推门下车。

  冷气像针扎透毛衣,他深一脚浅一脚在雪里走,朝着山腰那点灯光。

  摔了好几次,膝盖手肘都疼,雪水湿透裤子。

  他喘着气站在一扇矮小歪斜的木门前,敲了敲门板。

  “谁?”

  一个又老又哑的声音,带着睡意和警惕。

  他提高声音,带上乡音说道。

  “二爷爷!是我,良子!纪良,纪老栓家的良子,有急事!”

  门里安静了一下,有窸窣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煤油灯光透出来,照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

  是陈老把头,以前村里最好的挖参人,老人眯着眼。

  “老栓家的良子?那个考上大学飞走的金凤凰?”

  纪良赶紧应着,抱着盒子挤进门。

  “是我,二爷爷,”

  一股旱烟、草药、柴火和老人味冲鼻。

  小土屋,泥地不平只有炕边小桌上那盏煤油灯亮着。

  陈老把头慢慢挪到炕边坐下,拿起油亮的旱烟袋,往烟锅里塞烟丝。

  “稀客啊,大雪封山,金凤凰咋回咱这穷沟了?”

  他吸了口烟,辣味散开。

  纪良把包好的木盒小心放炕桌另一头,搓搓冻僵的手说。

  “二爷爷,我回来,求您救命的东西。”

  老人吐口烟说道。

  “救命?我这快入土的老头,有啥能救命?”

  纪良盯着老人烟雾后的眼睛,开门见山。

  “参,您手里压箱底那根,真正的百年老山参。”

  陈老把头捏烟杆的手顿了一下。

  “娃子,你咋知道?”

  纪良简单说。

  “小时候听我爹提过,说您有镇山的宝贝,现在城里一个大领导,他老娘病得快死了,就缺一根真百年老参吊命,二爷爷,这是积德救命的事!”

  老把头没说话,深深吸口烟。

  烟雾里,脸上没表情。

  纪良心往下沉,他解开包盒子的外套,露出旧木盒,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推到老把头面前的炕桌上。

  “二爷爷,五万块,市价我懂,只多不少,您辛苦一辈子,该享福了,这钱够您在乡里盖新房,安稳养老

  老把头的目光在信封上停了十几秒,终于,他布满血丝的眼抬起,看向纪良说。

  “娃子,你说实话,这参,真是救命?不是拿去巴结当官的?”

  纪良心一紧,脸上没犹豫,迎着目光说。

  “二爷爷,我对着灯发誓,真是救老太太的命!人命关天!至于那领导,救了他娘,他自然记得我,我在城里也好过点。”

  他承认了部分目的,又是一阵沉默。

  老把头干瘦的胸脯起伏,浑浊眼里情绪翻滚。

  他猛吸一大口烟,呛得剧烈咳嗽,佝偻的身子很抖。

  纪良想上前,被老人抬手挡住。

  咳停了,老把头盯着纪良。

  “唉…”

  一声长叹,像耗尽了力气,他颤巍巍放下烟袋,弯着腰慢慢挪下炕。

  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在炕墙根熏黑的土坯上摸索,抠住砖缝,用力一掀,露出个黑窟窿。

  一股陈土、朽木和药味散开。

  他小心把手伸进炕洞,动作很慢。

  纪良屏住气,终于,老把头的手拿出来,捧着个包得严实的东西。

  一层厚厚的、褪了色的油布紧裹着,外面缠着暗红色的旧绸布。

  老人捧着包裹,像捧婴儿,挪回炕边坐下。

  他粗糙的手抖着,很慢地,一层又一层,解开红绸布和油布。

  最后,一个狭长的深色硬木盒子露出来。

  盒子很普通,没雕花,四角镶着磨亮的黄铜片。

  木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极浓、极醇、带着土腥和木香的奇异气味猛地冲出来,盖过屋里其他味。

  盒里,深红绒布上,躺着一根参。

  纪良呼吸停了,它不大,主根比拇指粗点,形状接近完美的“人”字,躯干有力,四肢清楚。

  芦头上一圈圈深凹的“芦碗”,密得几乎没缝。

  参体上,一道道深褐、铁线似的螺旋纹缠绕着。

  最惊人的是那些须子,细长像龙须,根根舒展,韧得很,上面缀满珍珠似的小疙瘩,整根参有种温润的光泽。

  纪良咽了下口水,陈老把头眼神复杂。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划过参体,怕惊动它,喉咙里咕哝着。

  “娃子,俺爹死前塞我手里,说这是命,是运,是压箱底救命的,藏炕洞里几十年了,你刚说救老太太的命?”

  纪良立刻说。

  “是!千真万确!”

  老把头慢慢点头。

第七章 一命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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