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听总会在夕阳染红半边天的时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

　　有时候是和小赵边走边拌嘴地回来，她们提着一起打包的羊蝎子火锅，和年轻人爱吃的奶茶蛋糕。

　　有时候是新的鱼食，和几束开得正艳的向日葵。

　　有时候，是给我买的各种各样的新衣服。

　　她把一件羊绒大衣在我身上比划着，兴致勃勃地说：

　　“爸，你看，这个颜色衬你。等天冷了，我们穿父女装出去，肯定特别好看。”

　　我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暖得发烫。

　　我从来就知道，我的女儿，是最棒的。

　　事业有成很棒，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很棒。

　　就算什么都没达到，每天只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饭而工作到崩溃、累到嚎啕大哭，可是，女儿啊……

　　你只要健健康康地活着，对爸爸来说，就是最好最好的慰藉。

　　是比天还大的事。

　　我的女儿，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儿。

　　我慈爱地看着她，她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推搡着我：

　　“爸，快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我笑着说：“还没到冬天呢，现在穿太热了。”

　　她也笑了：“先试试嘛，万一到冬天不合身，就换不了啦。”

　　我笑着应好，慢吞吞地拿着衣服，走进了房间。

　　我们都心照不宣地，假装我还有下一个冬天。

　　仿佛这样，日子就会一直一直过下去，什么都不能把我们父女分开。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

　　沈听慢吞吞起床时候，我已经帮她把晾衣杆上的衣服都取了下来，在客厅的沙发上叠着。

　　我哼着小时候哄她睡觉的那首儿歌。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沈听化完了妆，看到我正在叠她昨天穿的那件衬衫，笑着走过来。

　　“爸，您怎么叠得跟个小豆腐块似的。”

　　我笑了起来，“你小时候啊，就裹在襁褓里，被我这么抱大的。”

　　沈听把下巴搁在我肩上，哼哼地说：“那样的襁褓，现在可装不下我了。”

　　我拍拍她的手，“你长大了，已经是比爸爸还要能干，还要厉害的大人了。”

　　“就算没有爸，你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了。”

　　“爸，你说什么呢！”沈听不高兴地打断我，“你是我爸爸，我要一辈子黏着你，偶尔才允许小赵来凑个热闹。”

　　她看了一眼手机，惊呼一声：

　　“要迟到了，爸，我先走了，我晚上回来给你带灌汤包！”

　　她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好……”我笑着在后面叫她：“慢点跑，别摔着。”

　　“知道啦——”

　　门外传来她清脆的回应。

　　太阳透过窗户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像和煦的春天。

　　这春光熏暖了我苍老的眉眼，我靠在沙发上，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困了。

　　耳边，仿佛又浮现起沈听小时候，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的声音。

　　“爸爸，我要吃灌汤包。”

　　她稚嫩的声音撒着娇，我慢悠悠地“诶”了一声，缓缓合上了双眼。

　　靠着那堆叠得像豆腐块一样的衣服，安详地，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