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别在这挡路！
林立军极力的平复下心情：“东星斑，都是东星斑……”
“潘杰捞上来的，全都是东星斑。”
“他没撒谎……”
潘杰面色如常，旁边一群要出海的渔民们，却瞬间沉默下来。
紧接着，一群人跟疯了一样，朝着水桶冲了过来，一个接着一个，把脑袋塞了进去。
“东星斑，在哪呢？”
“杨叔，让我看一眼，我看看东星斑……”
“嚯，真踏马是东星斑，真是见了鬼了。”
“你让开点，别挤着我了！”
“谁踏马踩着我鞋了！”
潘杰不管这群疯了的人，继续看向林立军。
“现在能收鱼了吧？”
“一斤东星斑，几个工分？”
林立军连连点头：“能，能能能，一斤换两个工分！”
“你这要是一百斤东星斑，那就是两百个工分！”
“阿杰啊，你这次，是发财了啊……”
潘杰拽起了水桶，驱散了众人，直接将鱼递给了林立军。
发不发财不重要，现在对他而言，换了工分，变成吃食，不让萧婉君和潘燕燕娘俩饿肚子，才是正经事。
林立军一条一条，把东星斑捞出来上称，最后总共一百零二斤，二百零四个工分。
这些工分，要是他下地做工，够干上大半个月了。
潘杰拿着工分簿，正打算去供销社换点东西，给婉君和燕燕买两件小礼物。
水产供销社门外，一个个子不高，长相敦实的年轻人，踩着一双破布鞋，呼哧带喘的跑了过来。
“杰哥，杰哥，你赶紧回家！”
“你老婆带着孩子，在家里喝农药了！”
潘杰握着工分簿，猛地冲出门外，看向说话那人。
“你说什么？”
那敦实的年轻人，是潘杰的邻居，叫陈明辉，他擦了一把汗，急切道：“刚刚你大舅哥到你家探门，发现嫂子和燕燕躺在床上，旁边还放着个农药瓶！”
“哎呀，说不明白，你赶紧回家看看吧！”
陈明辉话没说完，潘杰已经朝着小渔房跑了过去。
从渔港到渔房，一千多米的距离，七八分钟不到，他就跑到了，震得脚底板子生疼，连鞋都快跑丢了。
渔房的床上，萧婉君手上扎着一个吊瓶。
旁边的燕燕，有些害怕的躲在角落里。
一个身高一米八五，样貌和萧婉君有几分相似，皮肤黝黑的汉子，正坐在床头，抽着烟。
潘杰停下脚步，这汉子他当然认识，正是萧婉君的大哥，萧振东，也是东港村捕鱼的一把好手。
“大哥……”
潘杰话还没说完，萧振东就一把拽住他，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紧跟着，第二拳，第三拳，一拳接着一拳，狂风骤雨一般，一刻不停。
床上的潘燕燕，被吓得失声痛哭。
“舅舅，你不要打爸爸……”
“不要再打爸爸了……”
萧振东红着眼睛，捏住潘杰的脖子：“潘杰，你知不知道，差一点，就差一点，我要是来晚了一步，婉君就喝完了农药，带着燕燕一起上路了！”
“你要逼死我妹妹，我也不活了！”
“我踏马带着你一起上路！”
潘杰的额头上，血止不住的往下流，他咳嗽了一声，猛地咽了一口吐沫。
“对不起，大哥，我对不起婉君和燕燕……”
“大哥，是我错了……”
“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萧振东浑身颤抖着：“改过自新？”
“你打我妹妹的时候，逼着我妹妹喝农药自杀的时候，你给过她机会吗？”
“潘杰，我告诉你，你外面欠的债，你自己还！”
“明天，明天你就去跟我妹妹离婚，从今往后，我不许你再靠近我妹妹一步！”
萧振东抬起手，猛地一巴掌抽在潘杰脸上，一下子，潘杰的嘴角，流出血来。
床上的萧婉君，有些激动，她撑起身子，看向萧振东。
“大哥，你别打潘杰……”
“是我自己喝的农药……”
“和潘杰没关系。”
潘杰连忙扶住萧婉君，吐了一口血在地上。
“婉君，你放心，我已经有办法，能还上欠的债了！”
“我昨天晚上出海，抓了几十条东星斑，都换成工分了！”
“婉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求求你相信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们娘俩了！”
床上的萧婉君，嘴唇泛白，眼中尽是无力，她看着潘杰，总觉得，眼前的潘杰，和之前不一样了。
虽然潘杰是在骗她，但至少证明，潘杰昨天晚上，真的出海了。
她是海边长大的，寻常人捞一条东星斑都费劲，别说几十条。
可即便潘杰在骗她，也是希望她能活下去。
“我相信你，潘杰……”
“等我病好了，我就去上工……”
“早晚能还上那些钱……”
潘杰跳动的目光有些黯淡，他知道，萧婉君还是不相信他，他掏出工分簿。
“婉君，我真的捞到东星斑，赚到工分了！”
“你看，你看……”
他费力的想要将工分簿递给萧婉君。
床上的萧婉君，看着潘杰，伸手合上了他的工分簿，她嫁给潘杰这么多年，生下燕燕，相夫教子，也以为能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她心里都清楚，不怪潘杰，要怪，只能怪曲国泽这个混蛋！
如果不是他，潘杰又怎么会染上赌瘾，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不必了，潘杰，我说了我，我相信你……”
“你说你捞上来四十条东星斑，那就一定是捞上来四十条东星斑！”
“我……”
萧婉君话还没说出口，猛地一下，开始干呕起来，紧跟着，额头上冒出虚汗，再之后，她捂着肚子，在床上打起滚来。
一旁的萧振东瞪直了眼睛。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打上针了吗？”
潘杰大脑几乎宕机，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只是迟来了一步，萧婉君竟然真的喝了农药，哪怕不多，哪怕萧振东叫了村里的大夫过来打针。
但农药中毒，必须要洗胃才行！
“快，快点……”
“去，去镇卫生院！”
……
镇卫生院里。
萧婉君被拉进病房，紧急催吐，潘杰站在门外，双眼通红，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
直到十几分钟之后，医生走出们，摘掉口罩。
“人没什么大事，已经洗过胃了，还需要打两天点滴，这次发现得及时，要是来晚一步，救都救不回来了！”
“一定要注意患者的情绪，千万不能再出现这种过激行为了！”
“对了，你们是哪个村的，去登记一下，医药费和住院费，到时候从大队的账上划……”
潘杰松了一口气，举起手：“我们是东港村的，里面的是我老婆，叫萧婉君。”
医生点了下头，列了一张单子。
“洗胃加上点滴，还有住院费总共二十三块钱，去缴费处登记就行。”
潘杰正要伸手接过，却被旁边的萧振东一巴掌拍开。
“多少钱，你也敢伸手去接？”
“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再从你们大队账上划钱，你让婉君和燕燕喝西北风啊？”
“从我们家走，挂我们家账上。”
萧振东伸手接过医生手里的单子，说着就要朝着缴费处走去。
潘杰连忙拦住他。
“大哥，我不是说了吗，昨天出海，我捞上来几十条东星斑，我们家现在有钱。”
“婉君喝药，是因为我，这医药费，没有让你交的道理。”
萧振东怒视着潘杰，眼中的怒火再次冉冉升起。
这个潘杰，真把他当成萧婉君了，这种话，出去骗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东星斑，还几十条！
刚刚萧婉君喝了药，他没时间跟潘杰较真。
现在他要去替自己妹妹交医药费。
潘杰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居然还要拦着他，硬撑着说自己家里有钱？
“潘杰，你有没有点良心，我这钱，是为了救我妹妹，不是给你的，更不需要你还！”
“交了这二十块钱，是怕你以后翻旧账！”
“等我妹妹出院，我立马拉她跟你离婚，不光是婉君，还有燕燕，都一并回我们家，两口人，我萧振东养得起！”
“你别说你捞上来了东星斑，你就是捞上来个龙王爷，也跟我没关系！”
“滚开！”
“别踏马在这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