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怎么来了
许微漾像疯了一样往抢救室冲，傅叙深的手还僵在半空，耳边全是她刚才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又凉又软，带着点颤抖的劲儿。
“叙深，你看她，肯定是她做了亏心事，连孩子都报应到了……”
周雅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被傅叙深冷冷一瞥，后半句话直接噎了回去。
“滚。”他丢下一个字，转身就往抢救室的方向走。
周雅站在原地跺脚，精致的脸上满是怨毒。
凭什么？凭什么许微漾都沦落成这样了，傅叙深还是放不下她？
抢救室门口，许微漾正死死抓着医生的白大褂，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医生！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她才五岁啊！您要什么我都给！我的肾、我的心脏，只要能换她活着……”
医生被她拽得踉跄了一下，急忙扶她。
“许女士你起来！我们正在尽力，但孩子情况太危急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她死吗？”许微漾眼睛通红，声音都劈了，“她才刚做完手术！她答应过我要陪我很久的！”
旁边的护士看不过去，递了张纸巾给她：“女士您先冷静点，医生们都在里面拼尽全力了。”
许微漾瘫坐在地上，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眼泪控制不住的掉。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暖暖戴着生日帽笑的样子，还有刚才电话里张阿姨哭着说“心脏骤停”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炸响。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灭了。
许微漾猛地弹起来，腿麻得差点摔倒，扑过去抓住第一个出来的医生。
“怎么样？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摘了口罩，脸上满是疲惫。
“暂时稳住了，但还在危险期，马上转重症监护室。后续还要观察，你们家属做好长期陪护的准备。”
“稳住了……就是说，她没死？”许微漾的声音发飘。
“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进去看看吧，别太久。”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冷冰冰的，许微漾趴在上面，看着里面那个小小的身影。
暖暖浑身插着管子，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小脸白得像纸。
监护仪发出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敲在许微漾的心上。
“暖暖……妈妈在这儿呢。”
她对着玻璃喃喃自语，手指在上面轻轻画着女儿的轮廓。
“你要加油啊，妈妈还等着带你去游乐园呢，你不是说想看旋转木马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许微漾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她没回头，声音哑哑的：“你怎么来了？”
傅叙深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视线落在监护仪上，眉头皱得很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过来，刚才在走廊里听到“暖暖要死了”那句话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比当年听到母亲坠楼的消息还要慌。
“看看。”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有点硬。
许微漾这才转过头，眼睛肿得像核桃：“看什么？看我有多惨？看我女儿跟我一样命苦？”
她自嘲地笑了笑，“傅叙深，你是不是觉得特解气？当年我那么对你，现在遭报应了……”
“许微漾。”傅叙深打断她，目光落在她额角的伤口上，那里的纱布又渗出血了，“先处理你的伤。”
“我没事。”她别过脸，重新看向玻璃里的女儿，“比起暖暖，这点伤算什么。”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站着，监护室里的仪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过了一会儿，傅叙深忽然开口：“她……很像你。”
许微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暖暖。
“眼睛像我，脾气像她爸爸。”她随口接了一句，说完又觉得不对，赶紧闭了嘴。
傅叙深的眼神沉了沉，没追问“爸爸”是谁。
他刚才在走廊里听到护士议论，说这孩子是先天性心脏病，从出生就在医院进进出出，妈妈一个人带她，日子过得特别苦。
“医生怎么说？”他又问。
提到这个，许微漾的声音更低了。
“说这次只是暂时稳住，后续还要观察。而且……”
“之前说的换心手术，必须尽快安排，不然下次可能就……”她没再说下去，喉头像被堵住了。
傅叙深没说话，指尖在口袋里蜷了蜷。
五十万对于换心手术来说，确实是杯水车薪。
这时，张阿姨提着保温桶匆匆跑过来，看到傅叙深时愣了一下，赶紧把许微漾拉到一边。
“林小姐，我给你熬了点粥，你快吃点。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身体哪扛得住啊。”
许微漾这才感觉到饿，胃里空得发慌。
她接过保温桶，刚要打开，就听见旁边两个护士在小声聊天。
“3床那个小女孩真可怜，听说妈妈为了给她筹钱，在那种地方上班……”
“是啊，刚才我去缴费处，看到她妈妈的卡是傅氏集团的黑卡，不知道跟傅总是什么关系……”
“傅总？就是刚才来的那个帅哥？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心还挺好……”
许微漾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把保温桶的盖子扣上，抬头就撞见傅叙深看过来的眼神。
他好像没听到护士的话，表情没什么变化，可许微漾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去那边吃。”她拎着保温桶想走，被傅叙深拉住了手腕。
“在这里吃。”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守着，你吃完再换我。”
“不用了，傅总您忙您的吧。”许微漾想甩开他的手，“我们已经两清了，你借我的钱，我会尽快还……”
“许微漾。”傅叙深低头看着她，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很明显。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尽快还？”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点，“至少，等她情况稳定了再说。”
许微漾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说不出话了。
她总觉得傅叙深是恨她的，恨到想把她踩在脚下碾碎，可他现在做的这些事，又让她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