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王家七口的棺木，是特制的，一口巨大的合葬棺。

　　黑漆漆的，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停在灵堂中央，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出殡那天，我做了有史以来最复杂的法事。

　　铺子里所有能用的法器，都用上了。

　　七星灯，八卦镜，桃木剑。

　　给每个抬棺的伙计，嘴里含上一片小小的玉石，用以隔绝阴气。

　　在棺绳上，我用朱砂画满了看不懂的符咒，每隔一段，就系上一个五帝钱。

　　林悦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她手里举着那杆比她还高的引魂幡，脸色比孝服还白，手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

　　“记住，不管路上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回头，不许出声。”

　　“引魂幡不能落地，不能倾斜，你倒下了，它都不能倒。”

　　临行前，我最后嘱咐她。

　　她咬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起棺！”

　　我一声大喝。

　　那口棺材，重得超乎想象。

　　我们八个壮汉，抬起来都费劲。

　　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板，都像是要裂开。

　　队伍，缓慢而沉重地，向前移动。

　　去王家祖坟的路，要经过一个三岔路口。

　　就在我们走到路口中央时，我再次喊停。

　　我从一个竹笼里，抓出了一只精神抖擞的大公鸡。

　　手起刀落，鸡血洒在了路口中央，画成一个“米”字。

　　“这是干什么？”一个新找来帮忙的伙计，小声地问。

　　“血引路。”我沉声解释，“王家是横死，魂魄不全，容易迷路。公鸡血阳气最重，能给他们指明去阴间的路，也能挡住三岔路口的游魂野鬼，不让它们上来抢道。”

　　我做这些的时候，林悦就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她的眼神里，不再有嘲讽和不屑。

　　取而代DE是深深的震撼和迷惘。

　　她那个建立在数据和理论上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塌。

　　而我，正在用她最看不起的“封建迷信”，为她，为我们所有人，构建起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她终于开始明白，有些规矩，不是为了束缚人。

　　是为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