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那趟活儿,最后砸了。
棺材是后来请了村里几十个壮劳力,用绳子硬生生拖回来的。
阿光左臂粉碎性骨折,医生说,这辈子都别想再干重活了。
还有两个伙计,肩膀严重拉伤,要休养好几个月。
最重要的是,陈氏白事的名声,一落千丈。
抬棺匠把主家的棺材差点掉进山涧,还弄伤了自己人,这在十里八乡,成了最大的笑话。
外乡人的家属,一分钱没给,还到处说我们是骗子,差点把铺子给砸了。
铺子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阿光躺在床上,整天不言不语,眼神空洞。
剩下的伙计,也是人心惶惶,好几个都动了辞职的念头。
林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没出门。
第三天,她出来了,眼睛又红又肿,人也憔悴了一圈。
她走到我面前,声音沙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科学……解释不了吗?”
她还在纠结她的科学。
我正在给一块新的“引魂幡”点睛,闻言,手里的朱砂笔顿了顿。
“有些东西,不需要解释。”
我看着她,“你只需要敬畏。”
“敬畏?”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敬畏你们那些愚昧落后的规矩吗?陈元,你别得意!这次是意外!是那棵树本来就要断了,是天气不好!跟你的那些鬼话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又不承认了。
人在极度的恐惧和自我怀疑中,会下意识地选择嘴硬。
我不想跟她争。
“阿光的医药费,还有给那家人的赔偿,铺子里的钱不够了。”
我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爸的意思是,把铺子卖了。”
林悦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煞白着脸看着我,“卖……卖铺子?不行!这铺子是陈家的心血,怎么能卖!”
“不卖,你出钱吗?”我反问。
她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天,她一直在逃避,逃避她那句“出了事我负责”的豪言壮语。
铺子里的伙计们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看着林悦的眼神,充满了怨怼。
“林悦,要不是你,光哥的胳膊怎么会断!”
“就是,非要走近路,现在好了吧,把大家的饭碗都砸了!”
“你不是说你负责吗?你倒是负一个给我们看看啊!”
指责声像潮水一样涌向她。
她被围在中间,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像一片风中无助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