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管是谁押送陛下来县衙,格杀勿论!!!
“嗡——”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县衙大堂!
卢炳章猛地刹住脚步,僵在原地。
葛春林则像个被抽掉了魂的破布娃娃,直接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蒋瓛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檀木盒子,“哐当”一声,从他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你……说什么?”蒋瓛第一次如此失态。
那百户颤抖着,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
“缇帅……李二保……他在狱中……自杀了!!尸体……都已经凉透了!是……是用裤带挂在铁栏上……”
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
蒋瓛只觉得一股滚烫的逆血猛地冲上喉头,他强行咽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线索,全断了!
就在他刚刚抓住最关键节点的瞬间!
断得如此干净利落!
一张狰狞、冷酷的巨网仿佛悬在头顶,精准地收割掉每一个接触到此案核心的人物。
二狗……翠香……李二保……
三条人命,在他眼皮底下,转瞬即逝。
目标,直指那位深居府邸的韩国公!
白莲教……胡惟庸……李善长……
还有,他那位仍下落不明的皇帝陛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寒意,席卷了蒋瓛全身。
牢房。
李二保悬在房梁上。
绳索深深陷入他灰败的脖颈,舌头半吐出来,脸肿胀得发紫。
他两只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瞪向前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着霉味和尿臊气的腥臭。
蒋瓛盯着那具还在微微晃荡的尸体,整个人都是懵的。
在他身后,知县葛春林瘫得像团烂泥。
李二保死了,他葛春林的家小九族怕是要被这口大锅砸进十八层地狱。
“取下来!”
蒋瓛大喝一声。
几个穿着皂隶服的狱卒连滚带爬挤进来,手忙脚乱地去松那根勒进肉里的粗麻绳。
沉重的尸体“噗”一声砸在肮脏的稻草上。
一个穿着深色罩袍、动作矫健的锦衣卫立刻蹲下,将手中灯笼凑近,手指熟稔地在尸身脖颈处摩挲按压,又小心地掰开那僵死的下颌,审视口腔和眼球。
他利落地挽起李二保的袖管,指甲缝隙更是细细看了许久。
片刻后,这名负责验尸的锦衣卫站起身,走到蒋瓛面前躬身:“禀缇帅,绝非自尽!”
蒋瓛眉棱骨跳动了一下。
“颈间勒痕杂乱,深浅不一,且有多处交叠错位,显然是反复勒绞所致。”验尸的锦衣卫指着尸体的脖子道。
他又捏起李二保一只僵直的手腕抬至灯下。
“其指甲内嵌有麻丝絮,指腹前端亦有新鲜皮损。尤其这双手小臂内侧,”他用指头点了点,“有多处青紫指痕淤伤,乃是遭人强力反扭压制留下的印记。”
验尸人收回手,“他是被人从背后制住,以绳索活活勒毙。死后才被悬吊上梁,伪造了自缢假象。”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罩住牢房。
“好!看的够准!”蒋瓛终于开口。
他缓缓转过头。
卢炳章早已按捺不住,一步踏前,炸雷般的喝问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今夜当值的是哪个?!都给老子滚出来!”
噗通!
噗通!
三个面无人色的差役几乎是膝盖砸地,跪着蹭到蒋瓛面前石板地上,连声哭嚎:“大人饶命!不是小人!万万不是啊!”
“小的们就算有八个胆子,也不敢在衙牢里杀人!”
“求缇帅开恩!求大人开恩啊!”
蒋瓛却像是聋了。
他视线从重新落回地上那具僵硬的尸首。
所有散乱如麻的线索,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针狠狠穿过。
悬赏告示上那张浓眉阔口、不怒自威的脸,二狗的诡异证词,二狗和翠香接连诡异的“自杀”,从翠香床下扒出来的那封“密信”,还有眼前李二保的“畏罪自尽”……
一张巨大、阴毒、环环相扣的网,在他眼前猛地摊开!
脉络从未如此清晰!
根本没有什么神出鬼没的“花斑鼠”。
从十几天前江宁地面上那几个富户相继失窃开始,这盘棋就在往下落子!
这伙躲在阴沟里的东西根本目的不是偷几锭金子!
他们像最耐心的蜘蛛,一丝丝织网,就为了等一个能瞬间勒死真龙的绝命索——那索套,此刻就挂在皇帝的脖颈上!
精心炮制一个猖狂又神秘的飞贼,搅乱人心,让官差个个憋红了眼,等着拿人领赏。
昨夜,那个该死的、来历不明的二狗突然冒出来,“指认”了贼人面貌。
那份精心描绘的画影图形,竟分毫不差,是当今皇帝的真容!
而愚蠢如猪的葛春林,急功近利,不加甄别,甚至不敢公开悬赏,秘密发下告示,勒令壮班捉人!
今日,恰好是皇太孙朱雄英薨逝整月的忌日!
老皇帝黯然神伤,独出皇陵,身边没有侍卫……
一个疲惫伤怀的老人,落单在最合适的时机,出现在最合适的地点,一头撞进那张精心编织的“捕贼”大网中!
这他娘的根本不是一个局,是套锁!
套锁的第一环就在那一百贯悬赏的诱惑下,某个立功心切的衙差,不知哪天就会兴高采烈地将“花斑鼠”解押进这江宁县大牢!
而牢房深处……
迎接那位老人的,绝不会是升堂问讯,只有一根早已备好的夺命绳索!
等蒋瓛他们后知后觉……
见到的,只会是一具被高高吊起、仵作验过后大笔一挥标注为“贼凶花斑鼠畏罪自尽”的冰冷尸首!
所有线索在此处齐齐斩断!
设计此局的人,狠到了骨头缝里,也精到了头发丝!
“来人!”蒋瓛大喝。
“立刻传令!封锁县衙!所有城门、官道、码头、驿站,加派重兵!”蒋瓛语速快如连珠,“传我口令,所有在外侦缉的锦衣卫缇骑,即刻返回江宁县衙点卯!擅离者,死!”
“是!缇帅!”缇骑转身如风般冲了出去。
葛春林瘫在冰冷的砖石地上,连手指头都软得抬不起来。
这下彻底完了,连带着他葛某人,整个应天府怕都要被掀个底朝天了!
蒋瓛这才转过身,扫过身后肃立的卢炳章。
他踏前一步,“你挑几个心腹,身手要最利落、最放心的。”
卢炳章心头一凛,知道真正的杀招到了:“卑职明白!”
“一旦看到衙差押解着人犯进入县衙大门范围……”
他微微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刀子:
“不必请示!无需问话!”
“但凡不是人犯的差役……立杀无赦!就地格杀!一个……”他咬紧了牙关,“活口都不许留!”
直接动手?
连审都不审?
那被押解的可极有可能是洪武陛下朱元璋!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都抖了:“缇帅!那……那押解的人犯……身份特殊!那几个押解的蠢物,不抓来拷问幕后主使吗?”
蒋瓛冷喝,“幕后主使?自然要千刀万剐!但那些押送差役?蠢物倒未必。能被选中干这趟差,说不准就是人家埋好的钉!”
他语气陡然变厉:“关键是……他们看到了什么?!!”
蒋瓛的声音如惊雷炸在他耳畔,震得他灵魂都在抖:“他们用脏手押着上位!他们……见过上位被捆缚、被拖曳的狼狈模样!这样的人——不论知情与否,一个都不能活!”
卢炳章重重抱拳,“卑职遵命!绝无闪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