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天神雷，听我号令，杀
严嵩看了一眼道士段殷。
这些年来，陛下的修玄建宫，离不开这人的身影。
朝堂上得宠的道士中，除了陶仲文外，就是这段殷了。
“哦？为何拆不得？”
“朕，劳民伤财，修了这些道观宫殿，以至天怒人怨，仙家令我拆除，传授炼气长生之法，如何拆不得？”嘉靖淡声道。
段殷大约五十岁年龄，童颜鹤发，匍匐在地上，呼道：“陛下，诸多道观建立，皆是为了祭祀天地、尊崇仙神，万万不可全部拆除啊，此举恐怕会惹怒神灵...”
“那你的意思是，我这仙法是假的了？”嘉靖没说话，朱载壡的声音传出。
段殷被朱载壡的话噎住了。
前段时间陶仲文觐献仙丹给陛下，据传被太子殿下当场用神雷劈死。
这番流言中，最重要的是‘据传’这两个字。
因为陛下修玄期间，是很少有人能与陛下接触到的，特别是和他们这一类的道士，基本上都是单独接触，他和陶仲文侧重的不同。
陶仲文侧重的是炼丹，他侧重的是修建道观。
当时这件事情，仅仅只有陛下、太子殿下、陶仲文，和部分内侍、宫女见到了。
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这天地间到底有没有神仙，能否长生不死，以及什么神啊仙啊之类的，谁能有他们这群道士清楚？
都是骗傻子的，仅是为了获得荣华富贵，糊弄君王的话罢了，利用的就是君王痴迷于权力、地位之后，渴望永远拥有，乃至于想长生不死的心理罢了。
世界上没有神仙。
也没有仙法。
可能就是因为他们这些道士，提出‘二龙不可相见’，太子朱载壡认为自身地位不稳，于是伙同某些大臣，把陶仲文给弄死了，然后使用些许的障眼法，显得像是雷法。
基本上就是这样，看现在太子的举动，建议拆除道观，这些年来陛下修建道观劳民伤财谁都清楚，太子这么做是为了挽救大明，除了太子自己的想法可能也有着不少清流忠臣的帮助，毕竟朝堂上还是有着忠臣的。
段殷理所应当的这般想。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若是道观全部拆除了，那他们这些道士该如何是好？
他们的领头道士陶仲文被太子定义为了妖人，炼制出的金丹更是认定为致命毒丹，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现在陛下对于太子殿下成功修玄，保持着怀疑态度，因此才没有对他们这群道士动手。
一旦陛下彻底相信了太子的鬼话，那他们就真的没命了。
所以今日必须要阻止这些道观被拆除。
“殿下以雷法轰杀陶仲文，此事是真是假尚未可知，或许是其他不知名的手段，怎可轻易相信？臣建议陛下详查此事，在查明过后，再商议拆除道观之事。”
段殷还是很聪明的，不管怎么说朱载壡是太子，他不能驳斥对方，只需要表达出来自己怀疑朱载壡修玄成功，就可以了。
嘉靖不语，看了一眼朱载壡。
当时陶仲文被雷活活轰死，是他亲眼目睹，整个人都化为焦炭了；方才朱载壡所施展出的‘仙道真言’，都能证明朱载壡确实修玄成功了。
但其实，他还想见识见识朱载壡的手段。
若是朱载壡能当场给这段殷也用雷法轰死就好了。
这么说吧，陶仲文那里的死，可以认为是被‘设计’的。
但很明显段殷这次来到仁寿宫，是‘突发事件’。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太子修玄的事情是假的，那么就没有提前设计的机会。
太子若是现在还能引下一道神雷，那他可就一点都不会怀疑了。
“太子，段仙师想领教雷法。”嘉靖缓声道。
闻言。
朱载壡心绪涌动，他有些犹豫。
因为他的法力并没有恢复满。
玉清雷法，可不是普通的小法术，这是生杀大术，动用一次就需要消耗一千法力，而他总共法力圆满，也就一千，当时杀死陶仲文，他还是挑选了良久，才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天灾人祸’的地点，使用了一千国运值，化作法力，轰死陶仲文。
这段时间，他的法力仅仅只恢复了十几点。
根本无法催动玉清雷法。
不过倒是可以消耗国运值，直接把法力补充满，国运值就是个万金油的东西，几乎能满足任何他的需要。
“一千国运值...”朱载壡心中盘算着，最终决定使用一次。
消耗一千国运值，很难出现涉及到很多百姓的天灾人祸，而根据他的观测，目前大明朝的国运值，流失的速度是很惊人的，每隔几天就会减少一千国运值。
影响不大。
但朱载壡还是考虑了很多，他仔细查看了一下，挑选到了一个合适的‘灾祸’。
虽经过永乐大帝征讨漠北，但大明朝依旧面临着游牧民族的威胁，因此始终在养着战马，他看了看，严嵩的府邸就有几匹不错的战马，嗯...可怜的马儿，为了大局，你们只好光荣的牺牲几匹了。
有朝一日若是能获得起死回生的法术，我会想起来你们的~~
很快，一千国运值到手，朱载壡直接灌入到法力中。
段殷的到来，也算是瞌睡迎来了枕头。
方才自己动用一丝法力，随意勾勒各种图案，对嘉靖言称是‘仙道真言’。
确实给嘉靖唬住了。
但不过是初级忽悠罢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玉清雷法也得到了一丝精进，他正愁检验威能呢，这段殷质疑他的仙法，那他可就要引雷了。
九天玄雷，听我号令，杀杀杀！！
当场把段殷也给轰死，嘉靖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段道长，见识见识本太子的雷法吧。”朱载壡的声音从幄帐中传出。
道士段殷愣了愣。
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这是真的准备，露一手？
真的要施展雷法？
应该不会吧，传闻中太子殿下用雷法轰杀陶仲文，是真的？
哪怕心中依旧不相信这是真的，感觉荒谬，但不知为何，段殷忽然惶恐了起来。
严嵩更是老脸一变。
来真的？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仙法，太子殿下修成功了？
不管是真是假，活了这么大岁数了的严嵩，身形悄无声息的朝着旁边移动了些许，离的段殷远远的，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话...血可别溅射到我身上。
轰隆隆...
忽然，仁寿宫内忽然响起雷声，朱载壡双手结印，印法在动念之间倏忽变幻，宛若无形的天机轨迹，自其身后，亮起刺目银光！
“雷来！”
一声清叱，穿金裂石。
沉闷的雷音轰鸣不止。
银色雷霆自仁寿宫穹顶显化，那是一道璀璨的雷电光束，瞬息间向着段殷轰杀而来。
段殷脸色发白，当场被吓傻了，这特么的真的是雷法，那明晃晃的天雷带着毁灭的气息，若是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恐怕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可他却连动弹，都无力动弹，见那雷光出现的瞬间就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临死前段殷只有一个念头。
“这天地间...”
“真的有仙法！”
幄帐内，嘉靖皇帝吓得身体僵直，脸色发白，整个人的心神被这耀眼的雷光震动，露出恐惧之色，可很快眼神就炽热起来。
他若是有这能耐，岂会身居西苑，上一位皇帝年轻体壮落水病死了，大明朝这些官员欺负皇帝，都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隔着幄帐，他都能感受到这雷法的强大。
严阁老更是吓得发白的胡子颤颤发抖，原本眼神还很浑浊，此时却瞪的如同铜铃般，呆立在原地，心中被恐惧淹没，他连动都不敢动。
轰！
雷光淹没段殷所在的区域，很快这里涌现出黑色浓烟，再看段殷，早已消失不见。
“段，段殷呢...”良久后，嘉靖才缓过神来，他双脚发软，缓缓站了起来，揭开幄帐，发现段殷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他的语气出现停滞，显得有些狼狈，在这神迹面前，任何凡人都无法保持自己的心境。
别说是他朱厚熜了。
朱元璋来了，也得磕磕巴巴的。
“已经被儿臣轰成灰了。”朱载壡对着嘉靖躬身。
他很满意玉清雷法的威力，刚掌握的时候仅仅只能把人轰成黑乎乎的焦炭，现在已经能把人轰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看着随手一击就能把人轰的连灰都不剩的太子朱载壡，嘉靖不禁失神，对这种能随意掌握自己生命的人，产生了一丝畏惧。
当一位君王的性命，能被人随意拿捏、随意杀死时，任何一位君王都会感到恐惧。
嘉靖确实感到些许的惧怕，但他这位太子从小孝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弑君的主。
渐渐的，嘉靖心境恢复了许多，对于修玄、长生不死的渴望，再次占据心头，也不管眼前这被雷法轰的一片狼藉了，也顾不上用满脸红疹、红斑的脸面对严嵩了，立刻道：“给朕，把这些年来修的道观、宫殿，全部拆了！”
“一个不留！”
“还有现在正在建造的道观、宫殿，立刻停了，然后拆毁！”
嘉靖心理素质很强，很快就恢复过来了，然后下令，可他看了看这严嵩，发现严嵩胸膛起伏，这么大岁数了，恐怕半条命都要被吓没了。
“严阁老没有什么事情。”朱载壡挥了挥手，一丝法力注入到严嵩等人的体内，让他恢复了过来。
顺便又给嘉靖表演了一手。
严嵩恢复过来后，还沉浸在方才的雷法中，心神发颤，只感到仿佛做梦般，但眼前焦枯的呛人气息、明显是被雷轰的狼藉的地面，都证明了方才所发生的都是真的。
见岁数这么大的严嵩，已经被吓得半死，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嘉靖对于仙法的渴望已经按耐不住了，嘉靖心中这个急躁，丝毫没有掩饰，重新说了一遍，并且嘱咐了个明白。
“这些年来，朕劳民伤财，建了太多不该建的道观宫殿了。”
“都给朕拆了，一个不留。”
“该停工的停工，停工后也全部拆了。”
“然后，拆下来的良材巨木、砖石瓦砾、金银饰物、器皿陈设，乃至园囿田产，这几日速速让内阁六部给朕议出一个方案，该如何用来赈济一些灾民，宽和民生。”
严嵩能感受到嘉靖那蕴含压力的语气，他身形佝偻，眼神浑浊，连忙道：“臣，遵命”。
随即严嵩想到了什么，道：“不过陛下，拆除道观楼宇，也是需要钱的...”
听着这话，嘉靖忽然叹了口气，然后悠悠道：“朕待陶仲文、段殷不薄，这些年来他们也屯了些许家财。”
“抄了吧。”
严嵩默然，这是目前看来最适合的方法。
随即，嘉靖的声音继续响起：
“严阁老。”
“赈济灾民、宽和民生，这个过程中恐怕会出现不少贪官污吏，贪朕的钱。”
“这笔钱，到底有多重要，严阁老想必也清楚，若被贪污了，惹怒了朕，只是小事，若惹怒了神仙们，可就是大事了。”
“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是在严阁老的肩上担着，这件事情交给严阁老。”
“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