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履薄冰
朱元璋那句‘举荐监察使可当否’的话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奉天殿里轰然炸响。
叶言本体藏在言官队列里，虽觉得不容易，却又感觉莫名的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都发黑了。
“系统！系统你出来！”他在心底疯狂呐喊，“这不对！这剧本拿错了！说好的死谏呢？死呢，老朱还给我分身升官了啊？！这分身没死成怎么算？”
冰冷的机械音在他意识里毫无波澜地响起：
【谏言的目标已达成，核心诉求被采纳（举荐制弊端被认知，改革三策被采纳），本次谏言任务：成功。】
【任务奖励结算中：身体素质微幅提升（耐力+1），明朝历史关键节点‘洪武科举存废之争’详细资料已传输。】
【宿主且让分身去死就好了。】
奖励什么不提，分身死去就好了？
叶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成功了不要紧，这死有那么容易？
再说分身还活蹦乱跳地杵在龙椅下面呢，老朱这升官……如果直接求死断然不行，系统肯定不会认的。
朱元璋看着表情微变的分身，也满意的点点头。
但……
“你这三法咱确实觉得不错，但历练三年之事，姑且不论……咱其实好奇一点。”
那微微眯起的眼睛打量着分身，叶言本体在暗处只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老朱直接问出了恐怖的问题。
“咱有一事不明。你区区七品御史，如何得知兵部侍郎侄儿贪腐之事？莫非……”
殿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叶言这辈子脑袋都没有今天转的快，几乎是瞬间，他眼睛亮了。
【警告，不得私自胡说，乱让分身送死。】
果然和他推测的一样，叶言马上改变心思，他刚刚其实就想顺势借着老朱的疑心病，送这分身去死。
但就此看来，真是不行。
所以数秒后，分身又被他控制的变成不慌不忙，从容应答道：“回陛下，臣每月休沐之日，必走访市井。那刘文远在酒楼炫耀新得宅院时，恰被臣听闻...后经查访，其宅价值远超俸禄十倍有余。”
“推测？！”刘侍郎此时一脸震惊，似乎难以置信有这样的聪慧官员，而且恰恰还是个不怕死的谏官。
老朱也恍然大悟！
“好！”朱元璋拍着扶手而起，诧异的上下看着分身，最后哈哈大笑，“尔这才是咱要的官！不仅敢言，还会查！还有脑子！”
那脑子二字，朱元璋咬的极重，这就是在提醒叶言的分身，说话要动脑。
叶言在暗处松了口气，却听朱元璋突然又问道：“那你可曾查过其他官员？”
分身立即会意，恭敬答道：“臣确实留意过几位大人，比如礼部张郎中上月纳妾，排场之奢华令人咋舌，还有工部李主事在城南新置的别院，其他的就不知了。”
这话说完，被点名的官员，都是一脸的惶恐，他们是不知道系统的厉害啊。
老朱微微点头，可却用奇妙目光看来。
“继续说？”
此话是疑问句，叶言短暂分析后，控制分身恰到好处地停顿：“说不了太多了，陛下！臣只是风闻，尚未查实，不敢再妄言！但若陛下需要，臣愿将一一查证。”
朱元璋突然大笑，指着分身对刘侍郎道：“看看！这才是会办事的！既敢说话，又懂得分寸！但是啊……刘爱卿，你侄儿的事？”
刘侍郎扑通跪下：“臣管教无方，请陛下责罚！”
别看历史上老朱一杀一大把官员，可他都是无用时才杀……
也就是说，叶言暗自捏了把汗后，彻底明白这明太祖的厉害，看似凶狠，可又明白敲打群臣远高于直接杀死。
老朱又看回分身，咧嘴一笑：“举荐监察司，新设之职，秩正六品……专司稽查百官举荐贤才之真伪、关联，若有不实、徇私、结党之嫌，无论何人举荐，皆可直奏于朕！权柄，咱给你了。”
他的声音不高，叶言本人却更加觉得恐怖，这是真要弄死分身才是吧。
“陛下？”
“至于爱卿的章程细务，着吏部会同都察院，三日内拿出条陈，呈报于朕！”
吏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心头一凛，连忙出列躬身：“臣等遵旨！”
朱元璋的目光最后落回依旧跪伏在地的分身身上：“李卿，你暂领监察使之职。给咱好好干，用心查！若办得好，自有封赏。若办得不好……”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
“或是让咱发现你今日之言，只是哗众取宠、博取功名……哼，咱剥了你的皮，点天灯！”
这句话是真恐怖啊。
叶言却知道大势不可改，只能咬咬牙，强行让分身接旨。
“臣——！谢圣上！定当竭心尽力，不负圣望！若有差池，甘受极刑！”
“好，就要你这句话！”朱元璋大手一挥，看得出也很满意。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也无人敢出声反对。
但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太子朱标却忽然开口：“父皇，既然举荐可行……但儿臣以为，科举与举荐并行不悖。如此科举也可再续，再辅以新制举荐之法？”
朱元璋沉吟片刻，忽然大笑：“标儿说得在理啊，咱的臣子果然在不畏死之言的勇言，是有长远见识的。”
这皇帝注视分身的表情，叶言是一点喜悦都没有，只是忙操控分身低头作揖，恰到好处地保持着谦恭姿态。
朱元璋也笑了笑，最后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在走之前啊……
一个太监好似收到他的眼神信息，再到那皇帝都走远了，大臣们还等着太监宣告早朝结束之际。
这太监竟然踱步到分身跟前，突然压低声音说：“恭喜大人高升，但洒家相信大人也是聪明人，圣上最喜欢聪明人了……但太聪明的人，往往活不长呢。”
分身浑身一震，刚要说点什么，对方马上对着群臣高喊——
“退朝！”
等到百官下意识的来恭贺之时，叶言忙控制分身回应。
而他本人在走出大殿后，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这伴君如伴虎的感觉，让他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如履薄冰。
这哪是赏识，这分明是把他这个愣头青的分身架在火上烤啊！
举荐监察使？听听这名字！专门查那些举荐猫腻的！
这位置坐上去，他这分身就等于坐在了满朝文武、特别是那些世家大族和勋贵大佬的火药桶上，这可比直接撞柱子刺激多了，也危险多了！
不过送分身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