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对啊,军屯可以谏言啊!
当天下午,举荐监察司临时衙署,也是老朱特意安排的偏殿作为办公地。
叶言已经很少说话了,毕竟说的越多对本体的安危就越大,他只晓得看就足够了。
这殿内,所有被老朱送来的官员,一个个沉默不语,愣是看着分身不敢多说什么。
上方,李分身端坐在主位上,深知现在就是行动的时候了。
眼前的案桌上,摊开的正是吏部送来的物件,那是所有近期经举荐入仕人员的名录及初步履历档案。
‘这查也只能查举荐上来的官员,老朱也没有那么恐怖啊。’
说实话,操控分身看着文案时,叶言是难得松口气……这比自己在早朝上想的要好,没有让自己直接查所有官员,限定的范围就在这案中的名单里。
在不久的翻阅后,他最后就锁定在那刘焕之之侄,一个历史上不曾记载,在京城担任一员不大不小的千户小将的主事位置,也记录着打了多少胜仗的经历。
“三位。”叶言分身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相当强硬,“陛下的旨意,条陈的规矩,尔等都清楚了?本官奉旨办差,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举荐监察司的第一把火,就从这里烧起!”
啪!
他将一份卷宗重重拍在桌案上,正是关于刘文远的初步档案。
“刘文远,兵部刘侍郎之侄,去年举荐入仕,现任职地方军事管理军将,哼……好一个通晓兵法,熟读韬略!”
这评价,叶言真是忍不住有些嘲讽,古代有些时候,这种明显夸大的词汇是真敢写啊。
“据本官风闻,此人在京城偏外的村落当差,仅仅一年,就有了京城的豪宅居住?试问,他仅靠俸禄的六品地方军之主事,何来如此巨资购房?”
殿下众人听得心惊肉跳,这位大人真是猛啊!
上任第一天,矛头直指兵部侍郎的亲侄子,而且毫不避讳是风闻而来的信息,摆明了是要硬查,不管有没有铁证先扣帽子!
“大人!”年纪稍长的张恒硬着头皮开口,“刘主事……毕竟是刘侍郎的亲眷,此事是否……需更详实之证据?贸然……”
他话都没说完,在分身的冰冷注视下,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详实证据?”叶言分身冷笑一声,霍然起身,“本官奉陛下钦命,持令牌查案,要的就是雷霆手段!风闻即线索,线索即罪证的开端!若事事都要铁证如山才敢动手,那些蠹虫早就把尾巴藏得干干净净了!陛下设立此司,要的就是刮骨疗毒的决心!”
他一把抓起案上的钦赐令牌,直接给所有人看。
“张恒、王景!尔等持本官令牌,即刻前往户部,调阅刘文远及其直系亲属近三年所有田产、房产、商铺交易及税赋记录!凡有疑点,一一摘录!”
“尔等!持令牌带侍卫!亲自去一趟刘文远城南那座别院,给本官看仔细了!规制如何?用度如何?仆从几何?一草一木,都给本官记下来!若有阻拦者……”叶言分身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视同抗旨!当场拿下,押送诏狱!”
“是!下官遵命!”所有人被这气势所慑,不敢再有丝毫质疑。
主要这可不是鸡毛当令牌,老朱敢这样安排,他叶言就必须十成十的用力,必须查个能谏言的东西出来。
但是。
“李大人你自己是否……”
“我?”分身目光定格在本体身上,以及几个侍卫脸上,“我当然要去亲自见见这刘将军,也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看这位熟读韬略的将才,治下军寨是何等光景!”
嚯!
一众下属脸上都是一惊,这查人难道不备这么,这是直接明牌告诉对方啊?
他们有心说什么,可分身和本体直接就错过一众人,直奔着郊外的军营而去,已经不管那些了。
……
京城郊外,北营屯所。
此地并非前线要塞,而是拱卫京都的卫所之一,主要职责是屯田和操练,刘文远作为主事,便是此处最高长官。
当叶言的分身带着几名锦衣卫策马抵达营门时,守门的兵卒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盔甲歪斜,毫无军容可言。
但当看到身着青色官袍,但气势汹汹的分身以及他身后那几名身着御内侍卫服饰的士卒,兵卒马上一个激灵站直,慌忙叫人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崭新丝绸常服而非军装的中年男子在一群同样衣着光鲜,不像军士更像家丁护院的士卒簇拥下,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哎呀呀,不知是哪位上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这微胖的将军,走路都一扭一扭的,脸上完全就是一副小心的模样,但看起来相比慌乱,更多是有恃无恐。
“嗯,你就是刘将军吧?本官奉圣上之命,前来监察记录。”
也不管那刘文远什么表情,叶言随着分身进入营内后,可以说整个人都呆住了。
各个站岗的位置虽然有士卒存在,但一个个好似困的要睡死过去,更有甚者手中还拿着酒壶,一副醉的不省人事之样。
‘卧槽,这可真古代啊!’
这种场景简直给了叶言莫大的冲击,不说比不上后世的军纪,也不提这里并非边疆守卫的地界,但怎么讲,他们也是守卫国都的士兵啊,老朱这也才建国四年,怎么一个个完全不像个好人啊。
糊弄!
明摆着是糊弄当官的人啊。
“那敢问这位官员,您的官职是……”
听着这家伙的询问,分身被控制的面露不屑:“本官,举荐监察使,李魁。”
等入了军营后,李分身马上带人一路奔走,可以说给他看呆了,不能说没有好的士卒吧,但大多数简直无法言说。
衣服穿的松松垮垮不提,远处,本该是屯垦良田的地方,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大片田地荒芜,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而靠近营房边缘,几块被精心打理,明显是新开垦的田地里,绿油油的蔬菜长势正好,一群面黄肌瘦的士兵正佝偻着腰,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地劳作!
他们身旁站着几个监工模样的士卒,正叉着腰吆五喝六。
这是兵营?
也是此时,刘文远其实内心也慌张了,他昨日接到叔父的书信,知晓这分身当官之事……
但正常人不是先文案调查,哪有几个会实地走访的官员啊?
“原来是李监察使!久仰久仰!”刘文远说着相当可笑的话,一日前他哪认识什么分身,但他就是一脸的强装镇定。
“下官刘文远,是为本营主事……不知监察使驾临,有何指教?营中简陋,还请移步下官的值房歇息?”
他那个引路的样子,正常官员恐怕就去了,但叶言可是现代来的,这是要引他进能演戏的区域吧?
“歇息就不用了,况且说到指教?”叶言分身直勾勾看着他,“指教可不敢当,本官奉旨,核查举荐入仕官员的履职实况……此前听闻刘主事‘通晓兵法,熟读韬略’,治军有方,特来‘学习’一番。”
无论是叔父给他批示的才华概况,还是学习二字,叶言都特意说的极重。
对方马上表情微变,谦卑的干笑道:“哪里话,李大人说笑了,下官才疏学浅,全靠叔父刘侍郎提携,为陛下,为朝廷尽心尽力罢了。”
可也就是这句话!
“尽心尽力?”叶言分身目光扫过荒芜的校场和远处劳作的士兵,声音陡然转厉,“本官看到的,是军备废弛!是营房倾颓!是军士不习操练,反为农奴!刘主事,这就是你熟读韬略练出来的兵?这就是你治军有方的成果?!”
“这…上官容禀!”刘文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声质问吓得一哆嗦,慌忙辩解,“如今北境稍安,陛下体恤将士辛劳,屯所本就是以屯田为主,操练为辅…这些田地,正是下官为充盈军仓,减轻朝廷负担,亲自督促开垦的!”
他指向那几块新田,仿佛那就是他的功绩。
不过……
‘对啊,军屯,军屯制度!!!’
叶言本体的眼睛亮了,好啊,这次实地走访有收获了,军屯制是必然可以谏言的。
那可是有天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