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沈郎中！快！大小姐在这边！”

　　王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刻意夸大的惊慌。

　　急促的脚步声冲进屋子。

　　一股熟悉的药草清香瞬间驱散了屋内的寒意。

　　沈青崖带着满身风雪，疾步来到炕前。

　　当他看到我“痛苦蜷缩”的样子时，眼中瞬间涌上真切的焦急和痛色。

　　“囡囡！”

　　他立刻搭上我的脉门，手指冰凉。

　　我微微睁开眼，对上他焦急的目光，用只有他能看到的角度，极轻微、却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

　　同时，藏在被子下的手，飞快地在他手背上划了三个字：

　　暖阁，毒。

　　沈青崖搭在我腕上的手指猛地一颤！

　　他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眼中的焦急化为震惊，随即是滔天的愤怒和凛冽的寒意！

　　“大小姐这是急腹症，寒气侵体，十分凶险！”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医者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急切。

　　“快！准备热水、烈酒！我要立刻施针！”

　　“王妈妈，你守在这里！侯爷那边情况未明，为防病气冲撞，暖阁的人暂时一个也不许放进来！擅闯者，以谋害主子论处！”

　　他最后一句，声色俱厉，目光如电般扫过跟着王妈妈冲进来的几个守门婆子。

　　那几个婆子被沈青崖的气势所慑，又听他说得如此严重，关乎大小姐性命，顿时不敢多言，喏喏应声。

　　而他的身影进入这漫天风雪之中，在慌乱之中行去。

　　突然！

　　“砰！”

　　一声闷响，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刺耳噪音，猛地从暖阁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女子尖利到变形的惊呼，划破了死寂的侯府夜空！

　　“啊——！沈青崖！你……你做什么？！”

　　是白吟霜的声音！

　　充满了惊骇和猝不及防的慌乱！

　　来了！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滚开！”

　　沈青崖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悲愤和凛然正气。

　　“松墨！按住她！取水来！快！”

　　暖阁那边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嘈杂！

　　桌椅翻倒声、女子的尖叫声、男人的呵斥声、急促的脚步声……

　　在呼啸的风雪背景中，交织成一曲惊心动魄的死亡乐章。

　　白吟霜的尖叫变成了凄厉的哭嚎。

　　“远川！远川！你不能有事啊！”

　　“沈青崖！你安的什么心！侯爷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闭嘴！”

　　沈青崖的声音冰冷如铁。

　　“侯爷是中毒！再晚半刻，神仙难救！”

　　“松墨！催吐！灌清水！快！”

　　“中毒”二字，如同两块巨石砸进死水，在几个守门婆子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们脸色煞白，腿肚子都开始转筋。

　　侯爷中毒？这……这可是滔天大祸啊！

　　暖阁内，催吐的剧烈呕吐声、灌水的呛咳声、白吟霜绝望的哭喊咒骂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持续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听得人头皮发麻。

　　终于，混乱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

　　风雪似乎也小了些。

　　死寂重新笼罩了侯府，但这死寂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吱呀——”

　　一声，暖阁的门被猛地拉开。

　　沈青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上的素色棉袍沾满了污秽和水渍，发髻散乱，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挂着汗珠，嘴唇因为力竭而微微颤抖。

　　但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刺向闻声从听雪轩方向匆匆赶来的管事婆子和护院家丁。

　　他手中，高高举着一个青瓷小碗。

　　碗底，残留着一点浑浊的、散发着诡异甜腥气的深褐色药汁残渣。

　　“侯爷所中之毒。”

　　沈青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字字如铁，清晰地穿透风雪，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名为‘梦魂引’！此毒无色，初服微甜，能令人神思昏聩，缠绵病榻，状似风寒入骨！”

　　“若持续服用，则气血枯竭，最终心力衰竭而亡，极难察觉！而最后这碗‘救命’的丸药所化之药汤，”

　　他猛地指向碗底残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切齿的恨意。

　　“更是剧毒‘牵机’！两毒相激，顷刻间便能要人性命！”

　　“若非松墨小厮拼死阻拦，若非我及时赶到施救，此刻，永安侯已然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