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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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哲的新任务是清理船外层的观测舷窗。

　　监工李哥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消息，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他以为这是在向我，向陈教授，向我父亲表忠心。

　　我什么都没说。

　　江哲的崩溃，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

　　关于他的传闻开始在船舱里流传。

　　说他会在深夜的禁闭室里，一遍遍地呼喊我的名字。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往，日夜撕咬着他。

　　那天，我正在核心动力舱进行常规巡检。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实时显示着各个区域的工作状态。

　　我的目光，落在了C7区域的那个小小的光点上。

　　我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一点。

　　“请求在C7维护区域，播放背景音乐，舒缓工作人员情绪。”

　　“请选择曲目。”

　　“肖邦，降E大调夜曲。”

　　很快，那段悠扬而熟悉的旋律，通过内置的通讯频道，清晰地传到了正在舷窗外作业的江哲耳中。

　　那曾是他最喜欢的曲子，也是在那个末日黄昏，他为了讨王薇欢心，亲口哼唱的曲子。

　　监控画面里，江哲丢掉手中的清洁工具，双手死死地捂住头盔，像是在承受什么酷刑。

　　我静静地看着他在那片虚无的倒影前，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然后，他的动作更加癫狂。

　　“不！别走！苏晴！别走！”

　　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我能读懂他的唇语。

　　下一秒，他解开了身上的安全绳，不顾一切地向那片虚无的倒影扑了过去。

　　救援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个在高温中彻底失控的疯子拖回船舱。

　　他被押送回禁闭室时路过了废料处理区。

　　在那里，他看到了王薇。

　　她看到了被押着的江哲，眼神空洞，嘴唇翕动了一下。

　　“……她爸爸……真的是总工程师……我们……我们才是笑话……”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哲所有的自我欺骗，所有的合理化，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他挣脱了安保的钳制，疯了一样冲向公共休息区。

　　巨大的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我在动力舱指挥工作的画面。

　　我穿着洁白的制服，冷静地发号施令，那是我，却又不是他记忆中的我。

　　他终于明白，我没有说谎，他认识的那个苏晴，真的被他杀死了。

　　而眼前这个陌生的苏晴，也是他亲手塑造的。

　　他双膝跪地，对着巨大的屏幕，嚎啕大哭。

　　哭声里没有了指责和愤恨，只剩下铺天盖地的、迟来的悔恨和绝望。

　　“苏晴……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

　　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地将这个彻底崩溃的男人拖走，他的哭喊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

　　我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